日式解構資本主義的一脈相承

故事的情節其實比較單調，或者是弱小。怪力亂神講述一個哲思內核，可能是我看得少，日本的確有不少作家或者漫畫家會喜歡這種套路。尤以村上春樹這種為代表。當年在以色列受頒“耶路撒冷文學獎”之時，村上春樹著名的“高牆與雞蛋”言論引爆了當年的華語網絡論壇。

不消去如何反覆咬文嚼字高牆與雞蛋的區別。這部電影講述的內核和這個也大體類似。日本嚴格的上下有序、森嚴而又冰冷的關係，如同厚重的雨砸落在當代日本青年的心間。這一點，其實當代中國年輕人更加感同身受。一面是不斷變動、無限膨脹的社會焦慮，一面是耗盡各種力氣生活的年輕人。宏大敘事，這種不惟有中國，在東亞都是一種被推崇的常態。這樣的生活如同一張網，把青年人曾經的理想和熱情兜住，無情地扼殺在搖籃裡。社會不斷地向青年索求，以“期許”之名給他們加上許多的枷鎖。由此，很多時候，不管一切、逃離一切、“我什麼都不要管，這世界讓他毀滅就毀滅就好了”，這種情緒就不由自主地在青年人的縫隙中產生。

我不知道新海誠是否有受到村上春樹的影響，但是這本書和《海邊的卡夫卡》《世界鏡頭與冷酷仙境》的內核的確很像。邊緣的社會角色、宏大冰冷卻又賽博朋克的現實世界，溫暖如織卻又略顯遙遠空洞的幻想世界，兩個不同的世界交錯；幾個在“常人”看來略顯神經和不正常的人因為各種機緣巧合聚到一起，拼命地和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鬥爭。雖然結果很大程度上是大敗而歸，並且讓習於常態生活的普通人略感詫異。但是，正是這樣的鬥爭，讓他們從密不透風的現實世界裡獲得了一絲“生活的意義和真諦”。

不像是偉光正的片子用所謂的犧牲自己奉獻世界，這種情懷在資本主義更像是一種反諷。畢竟，私有化和宏大敘事結合的頂端不是“犧牲個人成全世界”，而是“精緻的利己主義”。也正因於此，逃離現實世界/現實世界崩潰後，選擇忠於自己的個人意願才是最終的歸宿。

在我看來，這種更像是一種虛無。一種被資本主義擊潰到牆角後的無奈。日本人獨有的自毀、絕望、孤寂情緒傳統，一直在影響著他們的現代哲學反思。這種對資本主義的反思，不是具體而言的革命敘事，而是實踐於個人內心的“拒絕與這個世界合作”。正所謂村上春樹“在資本主義的狂瀾裡冷眼旁觀、御舟獨行的傲骨”。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個人在現代極端異化的資本主義社會裡最有可能實踐的生活哲學了。

離家出走的少年，謊稱成年的少女，與“大人們的世界”決裂卻又不得不依附的糾結，正是這種荒誕的故事背景下最真實的狀態。

當然比藝術更加打動人的是無比凜冽的現實。這不，五一勞動節裡，這邊就出了一個《後浪》。這麼看來，當超高度的藝術想象遇到了真正荒誕而又一本正經的現實的時候，就會顯得無比的“渺小”。畢竟，藝術無法超脫出現實而實現真正切膚的荒誕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