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非夢，人非人

        朋友在我的車上聽到循環播放的《傀儡謠》，大約覺得有些詭異吧，問起出處，於是有些已經變成潛意識的想法又浮了上來。對《無罪》的感想不少，都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老實說看第一遍的時候，除了被畫質和內在世界觀震撼到外，沒看懂多少。雖然朋友表示他也看過，也很喜歡，但時機不對，沒有再討論下去，我覺得挺可惜的，不過這是後話。
        當初最讓我費解的部分是女驗屍官的那一番長篇大論，初次看完後我臉上的表情應該和Togusa是差不多的……生物六大特徵：共同的物質基礎和結構基礎，新陳代謝作用，應激性，生長、生殖、發育現象，遺傳和變異，適應環境和影響環境的能力；這同時也成為判斷生物與非生物的條件。姑且認為人類立於地球生物圈頂端，而人類區別於其他高等動物的，是擁有可以被記錄下來的思維，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文字、文化、歷史與社會。簡言之，擁有六大特徵的是生物，擁有可錄思維的高等動物便是人類。
        士郎正宗給出的命題卻將這個簡單的邏輯推向了成為悖論的邊緣。
        倘若思維和記憶可以像電子信息一樣被傳輸、保存和轉移——物質水平的靈肉分離。擁有這樣的“靈”卻不具備全部生物六大特徵的人造人、人偶，可以被賦予與自然人體一樣形態的軀體，卻擁有優於自然體的物理機能——美貌、力量、堅韌性。將人類引以為傲的高級思維與這樣近乎完美的軀體相結合，的確可以創造出近乎於神一般的存在。但這究竟還能不能算人類？另一方面，具有生物六大特徵、具有人的形態，但還沒有形成完整的“靈”的孩子，我們卻無條件的接納他們為人類。 孩子的思維確實能在成長中逐漸成熟完整，但在嬰幼兒這一特定時期，卻無可否仍地缺失著這一人類特徵。同為不完整的人，孩子卻可以得到“不是人偶”這樣的袒護，而“靈”寄宿的人造體卻徘徊在“人，非人”的邊緣。我想驗屍官和巴特的沉思大約就來自於此。
        脫離原著的靈肉二分的傾向，Ghost究竟是思維的全部還僅僅就是一個人格的回放。這裡所說的思維的全部，不僅僅指已有的記憶和思維方式，最重要的還包括接受新事物、產生新觀點和建立新聯繫的能力。如果接受人的思維形成的機制是神經突觸、遞質參與的神經元細胞的電位變化傳遞這一理論，不難發現這確實和電信號有那麼一點形式上的相似，更不用說突觸的工作方式就是全或無，完美對應於計算機0/1的數據記錄方式。但這樣的“靈”即使能被保存，在我看來也失去了建立新思維的物質基礎。這樣的“靈”只不過是一個算法強大的複雜程序而已；輸入一個外界刺激，他以既定的方式——根據原始持有者已有的經驗、習慣——輸出一個具有人格特徵的反應。很像條件反射，不同只在於沒有形成新反射弧的物質基礎了。如果這個“靈”完整強大到可以在一定時期內應對所有輸入，而不需要形成新的反射弧，那究竟是人格的回放還是一個活著的思維，確實沒有表象的區別。
        巴特還活著，他還被束縛在自己的人類大腦這一物質基礎上。
        草薙素子是否還活著，就看各位怎麼理解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