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矛盾的喟嘆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9-04 12:32:54 作者:飯夫斯基 Language

宮崎駿曾經這樣描述過大友克洋:“一個異能少年站立在東京廢墟之上,人人都會說這是大友克洋。”多少研究大友克洋的人都會把這句話放在文章的開頭,借大師之口表達對另外一位大師由衷的、崇高的敬意。這個超能力少年,懷著對人類命運的悲憫情懷,懷著對技術威脅人類生存的絕望,懷著對人類脆弱的情感和道德的堅信,一次又一次在他的電影世界中創造著人與機器的牴牾和末世之後的人類世界。

毀滅的快感是暴力美學展現的手段,暴力是人力的一種形式,在暴力變成純粹的暴力後,道德、法律、制度等一切有約束力的教化手段被弱化甚至被虛化了。無所謂約定俗成的正義與邪惡,轉向我們所自定義的正義擊敗邪惡。也就是大友克洋把判斷正邪的權力交付到觀眾手上。什麼樣的觀眾具備審美判斷能力?基本認可建構起現代文明價值觀的道德準則和在現實中有阻礙需要宣洩的人們,事實上,這個觀眾的涵義很大程度上包括了所有觀眾。

《大都會》表達了大友克洋一貫的創作美學:人類文明將在極端發達的技術中走向毀滅,而在毀滅的過程中,被異化的人類和被人化的機器之間有情感和愛做維繫。毀滅的結果是死亡,死亡是有機體的終結,是最後穩定狀態,無慾無求,生命無須為滿足生理慾望而鬥爭,對機器來說,廢銅爛鐵則是最後穩定狀態,它們不再有焦慮和憤懣,也不再為機器人權掙扎。而毀滅之後在廢墟上的重建是費雯麗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或者再引申得更遠,則是西西弗斯的永無止盡,也就是說重建既可能是新生的象徵,也可能是另外一次涅槃的開端。這是弗洛伊德的死亡本能,這是斯歌波喬爾的“所有生命的目標都是死亡”,這也是海德格爾的向死而生。

在影片行將結束的時候,洛克按下按鈕,這個動作是一個雙重象徵,一方面是摧毀通天塔的“毀滅”行為,一方面是啟動收音機的"I can't stop loving you"的“愛永恆”主題的行為。在蒂瑪閃回的記憶中,映射的是整個人類的哲學疑問,身而為人,我們從哪兒來,我們要去哪兒,我們是誰。作為一個人造人,蒂瑪的疑問也是那些對自身身份有困惑的人們的疑問,就算是我們能安心認同自己現有的身份,是否就能減少人類關於生命本源的不安?打破不能僭越的階級觀念後,作為個體是否能完成從自我到本我再到超我的昇華?作為群體是否能完成從機器的物性到人類的人性再到超脫物外的神性的轉換?

通天塔觸怒神,於是人類得到的懲罰是支離破碎、各自成章的語言體系,哈利法塔是迪拜最愚蠢的建築,它以不到喜馬拉雅十分之一的高度挑戰自然,懲罰尚未分明,供水系統已經成為笑柄。在無休止的愚蠢嘗試中,人類將在本我和人性的世界反覆掙扎,善惡的界限不是那麼分明,這裡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是無人過問的靈薄獄。所以上面的疑問消除了。

我們何以對最後的場景如此動容,多半是來自熱淚盈眶的憐憫和毫無體會的恐懼,喬伊斯這樣描述這兩個詞的區別:“憐憫是面對人類苦難中嚴肅而永恆的東西時,抓住人的思想,並使之與受苦難者融為一體的感情。恐懼是面對人類苦難中嚴肅而永恆的東西時,抓住人的思想,並使人與其祕密原因合而為一的感情。”我們與蒂瑪融為一體,但我們不能和蒂瑪的祕密原因合而為一,因為蒂瑪的存在焦慮在人類主宰的世界裡被理所當然的淹沒了。她在沉默中掙扎,如若不是坐上神座試圖毀滅地球,那她的掙扎將被人類視而不見。

然後我們從疲憊中醒來,這一切不過是113分鐘的白日夢魘。
最好你還記得夢境中的切膚之痛,沒人真正的醒來,只是在另一個夢境中獨自慶幸,傻得可笑。

動畫信息

大都會
中文名:大都會
原 名:メトロポリス
又 名:Osamu Tezuka's Metoroporisu / Metoroporisu / Metropolis
首 播:2001-05-26(日本)
IMDb:tt0293416

相關閱讀

最近更新

隨機推薦


© 2022 3樓貓動漫 站點地圖 廣告合作:asmrly666@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