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梔子的一封信

        
        梔子，有一件讓我驕傲的事是，曾經我也做過小孩子。這雖是冰心說過的話，不過也是我想說的話。每當六一兒童節來臨之際，我居然也會和你一樣地開心。即使是現在，也是如此。
        我挑選了一套宮崎駿的動畫電影，作小禮物送給你，衷心地祝願梔子節日快樂！——宮崎駿是我喜歡的一位日本動畫大師，他的每一部作品充滿了溫暖與詩意。如果問我最喜愛的是哪一部，我會選《岸上的波妞》。梔子你呢，你也會像我一樣地喜歡波妞嗎？
        忽想起安徒生童話裡有一篇類似的故事，叫《人魚公主》（又名《海的女兒》），講的卻是一個悲劇：海王國有一位美麗而善良的美人魚。美人魚愛上了陸地上英俊的王子，為了追求愛情，不惜忍受巨大的痛苦，脫去魚尾換來人腿。但王子最後卻和人間的女子結了婚。巫婆告訴美人魚，只要殺死王子，並使王子的血流到自己的腿上，美人魚就可回到海里，重新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可她卻為了王子的幸福，自己投入海中，化為泡沫。
        人魚公主的故事感動了無數人，她永遠活在每位讀者的心中，好像從來不曾死去。而波妞終於實現了人魚公主沒有實現過的心願，她成功變成了一位美麗的女孩，並從此和她喜歡的宗介快樂地在一起！這太好了，不是嗎？
        看完故事我在想：為什麼會有一隻又一隻的魚想要變成人類，哪怕付出沉重代價，也在所不惜？可接下來我要講的是一位我認識的小男孩，他的念頭倒是特別，竟然是想要變成一隻魚。
        男孩是因為看見村口小池塘的魚後，才有這個想法的。他對那些小魚喜歡得不得了，看它們整天在水中游來又游去，就好生羨慕。心想自己也是一隻魚，那該有多好呀！藍色的水面猶如是另一個世界的天空，水裡也有一朵雲，一隻魚兒像小鳥一樣遊進雲層裡，男孩忽然伸出小手來，想要捉住它。結果呢，他實在是太不小心了，身子一傾，掉進了水裡。水涼涼的，滑滑的。男孩手腳撲打著，想像鰭和尾一樣划動，可是根本沒用，咕嚕咕嚕，他喝了好多好多的水。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就快要變成一隻小魚了，是一條小金魚。
        等他緩緩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他看到自己沒有變成魚，有些失望了。眼前的媽媽責罵過了，又心疼地喂他喝下一碗薑湯，他這才不覺得那麼冷了。最後他想起，是一位路過的長腿叔叔救了他。
        其實，這個孩子就是5歲時的我。
        後來，我們搬家離開了那個村子，隨著一天天長大，這件事也漸漸地被我淡忘了。再後來，我畢業工作去了船上，看到了萬里長江。就這樣我成一名快樂的水手，穿著海魂衫，夢想著有一天能成為一位長滿絡腮鬍子的船長。青春和風一樣齊飛揚。迎著朝霞，我們又一次啟航了，汽笛悠揚，一串又一串的浪花奔騰起來。船兒離開了喧囂熱鬧的朝天門碼頭，駛進了暗礁叢生的川江水道，穿越過漫天的巫山雲雨，飛昇於雄奇的三峽大壩。月光下，輕輕地駛過燈火兩岸人家；夕陽中，遙遙地望見溫柔而多情的港灣。——呵呵，莊子變了一回蝴蝶，我好像變成一隻小魚了。梔子，我是一隻小魚，在柔柔的江水裡遊啊遊，兩岸是青山峽谷，滿眼的綠色在我的雙眸中流動。聽！習習的涼風在歌唱，不知為什麼，歌聲美麗又憂傷……
        為何腦海裡常會冒出想要變成一隻魚的奇怪想法呢？
        似乎是為了印證我所言不虛，有一次我在關於生命的起源與進化的書中找到了答案。你能相信嗎，地球剛形成的時候，是沒有生命存在的，那時的地球還只是一片汪洋。不知過了幾億年，海水裡慢慢才有了生命。後來，海水逐漸退去，出現了陸地，海里的藻類就進化成了花草和樹木，魚類進化成了走獸和飛禽。再進化，於是就有了人，就有了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活潑生姿的世界。這樣看來，我們人類的真正故鄉是大海才對。我們每一個人原來都是那隻岸上的波妞啊！
        梔子，我們不小心失去了鱗衣和魚尾，從此再也回不去了！
        你說，為什麼我們的淚水是鹹的，就和海水是鹹的一樣？我們的心會因為落淚而莫名疼痛，每一滴淚珠裡面是否有我們遺失太久而回想不起的前世記憶？你會把大海看作是時間匯成的眼淚嗎？那古往今來該有多少傷心之人，又發生了多少傷心之事！我好像聽見了大海的聲音，就在我的血管中流動、澎湃。它一直在呼喚著我嗎？終有一天，我要和梔子一起去看大海！——那場景就像夢裡常常見到的一樣吧？——風，自遠方吹來，我們迎著海風，聽著濤聲，看一望無際的浩瀚藍色，正把天空塗上大海的顏色。
        天藍藍，海藍藍。
        假如我們一直這樣望下去，會不會有一天眼睛又會變回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