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

       很久沒有動筆。江南早春，乍暖還寒。持續兩個多月的綿密陰雨，讓人總也提不起精神來。漸漸到三月末，間隔著三五日放晴——西湖是去不得了，黑鴉鴉的一片全都是人。只避開風景區，或窩在小樓晒太陽，或是到近郊的古鎮走走……偷得浮生半日閒，是難得的閒適。
    天氣不好的日子，更多是窩在家裡看片子：最新的《戰馬》、《轉山》、《柳如是》，經典老片《太極旗飄揚》、《飲食男女》、《醉畫仙》……最近看的一部是宮崎駿的《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總是更喜歡這樣單純的視角。
    在鄉村養病的少年，無意中發現住宅院裡，靠“借”人類生活中的瑣碎東西為生的小人一家，當然這樣的借是永遠不還的。宮崎駿的畫風一貫的細膩，庭院中商陸的果子、常春藤和月桂的葉片；雨後天空的光線層次；包括小人的茶壺倒水時，因為體積太小，水珠會在壺嘴上吸附，一顆一顆慢慢凝出來的情形……
    小人的世界總是那樣神祕……我曾經痴迷過格列佛的神祕遭遇，也沉迷鄭淵潔筆下那5個罐頭小人。這會不會又是一個人類和小人和平共處的故事？
    少年翔在院子裡發現了小人的蹤跡，窗臺上方糖的友好示好，抵不過小人家族對人類世界的恐懼——“一旦被人類發現，就必須要搬家。”會有留戀，在住了很久的地方，就像去年年底搬離那個小院的時候，連雨聲和落葉都成了念想。隱隱有一種期待，希望小人能留下，住在翔外祖父為小人定製的房子裡，他們過著幸福和諧的生活。
    少年翔送小人廚房作為禮物的方式有一些野蠻，但無疑讓阿莉埃蒂一家感覺到他的善意。雖然依舊說要走，媽媽卻明顯開始迷戀廚房裡那些精美的廚具。但是管家阿春，以一種反面的角色出現，不友好地將小人定義為小偷，讓捕鼠隊來抓捕小人……少年幫助小人一家鬥智鬥勇，最終於幫助一家安全脫險……這是個簡單而溫馨的故事。
有意思的是豆瓣上的一句評論——宮崎駿爺爺是要告訴我們：雖然我們心動的都是住在大宅子裡的少爺，但我們最終嫁的的都是隔壁鄰居家的張三。
    阿莉埃蒂最終站在籬笆上和翔告別，她握著他的指尖和他告別，留下眼淚，說“你保護了我”，這算不算一種朦朧的愛意？
    最後，她收下了他的方糖，留下了一直夾在頭上的髮夾。阿莉埃蒂坐著水壺飄到了更廣闊的遠方，森林、溪流，或者別的什麼。翔帶著她的祝福進行心臟手術，那一句“你已經是我心臟的一部分了。”這便足夠。
    我的世界就是你的心。
    後面的故事，有許許多多的可能性。也許，阿莉埃蒂嫁給了幫助他們搬家的小野人，也許翔的手術很成功，他求學、出國，和許許多多成功人士的簡歷模板一樣……但是，少年時的那一段經歷，應該彼此難忘吧！
    加方糖時會想你，正如你收拾房間，看到那枚小小的夾子。
    念想，就是如此。

    年少的情感大抵如此。友誼，或是彼時朦朧的愛意……一直不覺得執著是一件好事。那些曾經，隱藏在各種思緒之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會破土而出……相似的風景、味道、包括花的香氣，都可以成為這樣的介質。
    年少是，對於感情總是有太多的要求和想象。而這種想象本身，就帶著一種自動的修飾功能。想象裡的那個人，必定是完美地不帶煙火氣。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元稹的詩很能詮釋著種感覺：未得的、失去的……有這樣一種情緒縈繞在心。懶回顧花叢，是這樣的一種情思嗎？《西廂記》的故事真相殘忍而無趣，始亂終棄。只有年老時的追憶，最初的最初，他也是個懵懂少年，遇見這樣一個單純青澀的女子……故事在這裡戛然而止，人生若只如初見，沒有如果，沒有想象，多好。
    ……
    所以不著，太多的情緒，若放任便氾濫。就這樣相忘江湖，許多年後，觸及曾經的記憶，我也可以這樣雲淡風輕的一笑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