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吉良吉影人物內涵的哲學方面——關於“自我延續性”問題的又一個話題

今天早上，我夢見，不知怎麼地，竟然砍下了初戀女友的右手。那真是一隻光潤、潔白、柔軟而勻稱的女人的手啊……我竟然還咬下一塊腕部的肉，用門齒呡著……

正文 吉良吉影這個角色是非常有魅力的。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壞人，也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我的意思是說，他是一個絕對的熱愛生活的人。他的壞完全來自於殺戮同類，這是吉良吉影人性裡唯一缺失的部分。 什麼是普通人？比較中肯的定義是，“什麼都有一些的人”。而正是這“什麼都有一些”，為幾乎每一個人提供了足夠豐富的精神工具，支持他們應對生活的境遇，消除不快，用快樂激勵，其終歸的目的只有一個，很明顯，就是“活著”。吉良吉影則把“活著”的方式演繹到了一個極端。 在我看來，他對生活的要求是由兩個不可調和的方面構成的。一方面，他必須活在杜王町，活在他出生、生長的地方，死也不走。另一方面，能夠刺激他分泌快樂的事情，只有殺人。所以這是兩個必然衝突的條件，也正在這衝突中，產生了這個角色全部的戲劇性。 但以上這些並不是我主要想說的。我主要的目的，是要讚美荒木老師的哲學內容。吉良吉影的替身是什麼技能？炸彈。他最終獲得的第三技能是什麼？時間倒退。我想說的正是這個技能，時間倒退。 我想每一個人都有過這樣的體驗，那就是恨不得“回到當初”。我們總會遇上後悔不迭的時候，也就難免生出這種幻想。作為一個成年人，我堅決要指出的是，這是最要不得的一種幻想，這是真正的墮落。時間不可倒退，時間永恆的前行承載了世界本身。我們可以憧憬任何事情，我們可以幻想任何情境，但我們唯獨不應該、不能幻想時間的倒退。為什麼？因為除了時間的倒退之外，你的任何幻想、任何憧憬，即使它再不著邊際，我以我的全部生活經驗擔保，它也是有成為現實的可能性的。 所以，假如仔細甄別“幻想”這個詞的內涵，就不得不將它定義為關於可能性的判斷。比如，概率上八成、七成，甚至三成的情況下，我們都不合適使用“幻想”這個詞彙。對於概率小於一成的，我們可以放心說它是“幻想”。那好，進一步講，所有事情都是存在一定可能性的，或大或小而已，唯獨時間倒退的可能性是零。因此，當一個人出於窘迫而“幻想”時間倒退時，無異於放棄生命。 那麼，荒木老師做了什麼？他在吉良吉影這個角色身上，竟然將這徹底的墮落實踐了。吉良吉影成了真正墮落的人，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放棄宇宙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地重新來過。這種“甜頭”只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他將不可自控地不斷使用這一技能，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的生活推倒重來。請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假如活著的感覺，真的可以像打遊戲那樣，死了再來，那我們還會珍惜什麼？還能對什麼感興趣？還能對什麼投入情感？還能覺得哪頓飯令我們精神振奮充滿活力？還會有愛情嗎？還會有做事的激動嗎？假如真的可以一次次退回去重新走起，還有誰樂意不停地走下去呢？假如連日出都能抹掉重來，還有什麼是能包容我們的客觀存在呢？果真有人不理智到了如此地步嗎？ 所以，吉良吉影是徹底的墮落了，他回撥時間的指針無異於一次又一次自殺，只不過他自感連續地存在著。平心而論，完全出於直覺地平心而論，你會認為他的生命在時間閃回的兩端是連續的嗎？這正是我以為的最首要的哲學問題，自我延續性，即“什麼是我”。我承認昨天的我是我，但我不承認回到昨天的我還是我，那是另一個人。認同吉良吉影對自我延續性判斷的人，必然是精神分裂的。 所有壞人都有虛弱之處，這些虛弱之處無一不是一種幼稚。而荒木老師忽然成全了一個壞人，給了他人類在虛弱無助之時妄想的終極武器，實則揭露了這個壞人的不成熟。吉良吉影這個角色的核心魅力，就表現在他回撥時間後自我陶醉的狂笑裡，一個孩童心理的誇張變態。 而且同樣值得稱道的是，荒木老師讓吉良吉影死在了冥府的力量手裡，這個安排很有古希臘哲學的風韻：即便是神，也要遵守自然的客觀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