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害者、被迫害者和無法逃離的86戰區(含小說情節劇透)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6-29 10:57:44 作者:清水滴 Language

今年看過的番中,印象深刻的是咒術回戰、異度侵入、沒落要塞、影宅,然後就是這部不存在的戰區,其中最喜歡的是咒術回戰、異度侵入和這一部。不存在的戰區又是一個充滿著絕望,以及每集都有刀的故事,上一集鮮活的人物下一集就以異常慘烈的方式領了盒飯。與同樣是大刀番劇的鬼滅之刃和咒術回戰相比,這部番營造的氣氛更加的絕望,因為連故事裡的主人公們都覺得自己不會有明天,在第一季的最後兩集,當揭曉先鋒部隊的真相時,忍不住想要落淚。目前這部番的評價褒貶不一,但是我認為不管在世界觀也好、戰爭的劇情設置上也好,可能存在著不足,但是我覺得它的亮點也足夠多,可以讓它成為一部好的作品。一在於作品中透露出的對死亡的理解,一在於它對受壓迫群體的人格和心理刻畫。

同樣是充斥著殺戮和犧牲的故事,不存在的戰區充斥著作者對死亡的理解。主人公辛別稱死神、送葬者,他在先鋒部隊承擔著一個特殊的職責,就是在必要的時候“送走”自己瀕死的戰友,為的是不讓戰友的頭顱被軍團掠奪從而亡靈無法安息。不存在的戰區這個故事裡,死亡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亡靈無法安息,可怕的是死亡之後,肉身變成了他人殺戮的工具,成為了殺戮戰友的武器。因此,送葬者辛成為了特殊的存在,他是先鋒部隊裡存活的戰士最大的安慰,86戰區或者說先鋒部隊的人,都不認為自己能逃脫死亡的命運,但是“最大的欣慰就是我知道辛會送走我”,不會自己孤單的上路,肉身不會被掠奪,這是先鋒部隊全部的希望。而肉身遭到掠奪的人,是戰士心中的心結,也是他們奮戰的目標。被掠奪肉身的辛的哥哥雷還有“櫻花”凱耶的亡靈都反覆出現在動畫和小說中,而在他們故事的最後似乎都還殘存著生前的記憶,以最後再次犧牲自己的方式保護了主人公。

然而,作者並不止於描繪86戰區的人對死亡所持有如此絕望的態度,從小說第4捲開始,作者通過描繪男女主人公相會之後,在世界觀人生觀上的差異,進一步探討了這一問題。也許有些人會認為這部小說從進入聯邦政府的部分開始,就走下坡了,因為故事的重心已經不是86戰區了,但是我反而認為這個故事是從這部分開始慢慢展現作者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被壓迫者離開了86戰區,來到了聯邦政府統治的地區,似乎獲得了自由和解放,但是作者在後面的故事裡反覆想要表達的就是被壓迫者實際上仍然被86戰區所糾纏,無法擺脫86的身份。作者在從第2捲開始的故事裡,描繪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表面上獲得自由的86戰士們,在一個看似平等的國度,實際上沒有獲得真正的平等,受到迫害的86地區的人在新的國度被優越者的正義感所裹挾,從被迫害者稱為了被同情者。優越者以自己的正義感為榮耀,正義感是優越者自我肯定所需求的,通過彰顯對迫害者的同情從而來表現自己的正義感,以達到自我肯定,因此優越者會不斷提及被迫害者的過去,不斷展現86戰區的過去。86戰區的人並沒有獲得真正的平等,辛認為他們是受到了“另一種形式的歧視”,被迫害者需要的並不是同情,而是真正被看作與你我一樣的人,他們需要被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脆弱,而是自己在絕境中存活下來的堅強。所以,在新的國度,表面上獲得了自由的86人並沒有獲得新的身份認同,並沒有建立新的歸屬感,他們的身份仍然與86戰區聯繫在一起,這個身份不僅是內心的認同,也是外界所施加的標籤。作者的這一探討會讓人反思:我們對被迫害者的同情是站在一個平等的位置嗎?我們支持被迫害者所湧現的正義感是真正出於對弱者的關心,還是出於自我滿足、自我肯定的需求?我們的支持和同情是否潛在的為被迫害者打上了一個標籤,將他們定義為“需要被同情、被拯救的”? 作者對身份標籤的探討,在描繪男女主人公相會之後的溝通中進行了進一步的深化。在辛和蕾娜相會到逐步建立感情的過程中,作者進行了大量的衝突刻畫和細緻的心理描寫,大段的男女主人公的自我剖析和自我反思,裡面蘊含了很大的信息量。裡面的內容太多,這裡只能揀幾點來談。一個就是迫害的產生創造了“被迫害者”和“迫害者”的身份標籤,在故事中就是“86戰區”和“85戰區”的身份標籤。而主人公們都受困於自己的身份標籤中。蕾娜雖然不是實際的迫害者,但是因為她的種族身份讓她擔負了迫害者的罪惡感和自責感,因為施加迫害的是她的祖國和同胞,她的自我認同與她所成長的土地和人民捆綁在一起,她需要對同胞和故國所行的罪惡負集體責任,即使沒有施加過迫害,她也無法逃脫內心對自己施加的迫害者的身份。這種身份的捆綁充分體現在了她與辛的互動中,謹小慎微,害怕無意的冒犯,以及強烈的歉疚感。而她與辛的一大沖突,就在於辛並不理解蕾娜受到的身份約束,因為在他看來,蕾娜與“白豬”不同,她即使是共和國人也無需負擔這種責任,這是因為蕾娜和曾經救過有色人種的白種人是“例外”。小說中有一段小插曲很有意思,那就是蕾娜無法接受為什麼辛對共和國人對他的侮辱無動於衷,連憤怒的情緒都沒有,裡面有打算蕾娜的心理剖析,她最後發現之所以沒有憤怒是因為沒有期待,是因為辛沒有把那些帶有偏見的共和國人視為人,那些人是“白豬”,是無可救藥的,沒必要理會。憤怒是因為想要改變,是因為覺得對方可以改變,而面對侮辱無動於衷是因為沒把對方當作理性主體。當蕾娜想要改變共和國的時候,辛對共和國沒有任何期待,這一點對蕾娜造成了衝擊,因為當辛否認共和國和共和國人時,一定程度上也在否認蕾娜,因為蕾娜是從這樣的國土上被養育出來的,她無法認為自己的國土和人民原本就是那樣,她想要的不僅僅是辛把自己與其他共和國人區別開來,同時也希望辛能認為他們是可以改變的。 男女主人公另一大沖突在於蕾娜對辛和其他86戰區的人的歉疚和悲哀中也隱藏了一個”弱者標籤“。蕾娜無法理解辛的世界觀和人生觀,辛不想回憶過去,甚至不想回憶起自己的父母,他對世界、人類和未來都不抱有期待。在蕾娜看來這樣的辛是可悲的,這是因為共和國的罪惡所導致的,這是不正常的狀態,是消極的,是需要改變的,她想要力圖改變辛。然而,真正的衝突不在於蕾娜想要改變辛,而在於蕾娜對辛的剖析、下的定論是傲慢的,而她自己最後也發現了這一點。因為她的判斷中其實劃分了正常與不正常,自己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是正常的,辛的是不正常的,這種不正常源於他所遭受的迫害。在蕾娜看來,辛和86區的人仍然受困於86戰區,他們沒能逃脫過往經歷的約束。而這一結論刺痛了86戰區的人,因為他們為了逃離所作出的努力被蕾娜一言否定了。這裡的關鍵問題在於:被迫害的經歷是否是必須要拋去的,無法拋棄的人是否就是可悲的。就如共和國的土壤和人民養育了蕾娜,蕾娜的人格是在共和國土壤中生長出來的一樣,86戰區的人也是在86戰區的土壤和人之中成長的,86戰區本身就是他們身份的一部分,被迫害的經歷本身就塑造了他們。是否因為迫害是罪惡的、壞的,就導致被迫害的經歷和記憶是壞的、應當要擺脫的,在這種經歷下形成的人格就是不正常的,應當要改變的。作者似乎對此是懷疑的,他在描繪主人公們在86戰區的生活時,在描繪殘酷和絕望的同時,也描繪了很多溫情歡樂的畫面,在貧瘠地區的人們才有機會看到星星、有機會捕魚狩獵吃到真實的食材,被迫害地區的人們之間的感情聯繫是堅固深厚的,殘酷和絕望並不能抹殺這些經歷中美好的部分,而旁觀者看到這些美好歡樂的部分,會出現的感嘆是:在這種環境中怎麼還可能歡笑開心呢? 然而,這個故事的動人之處在於,雖然辛和蕾娜之間有如此巨大的心理鴻溝,但是兩位主人公在遇到分歧和衝突時,所選擇的都是自我反思並試圖去理解對方,“想要和對方一起生活”的心願推動了雙方的互相改變,蕾娜反思了自己的傲慢,不再強迫辛去改變,而辛也嘗試理解蕾娜對世界和人類所懷抱的希望。在4卷以後,作者對辛和蕾娜情感發展的漫長描寫。和他們內心反覆的糾葛的刻畫,實際上都在描繪擁有兩種完全對立的身份標籤的人是如何逐漸達成真正的相互理解的,以及真正的相互理解和共同生活到底應該是怎樣的。

最後,我想先談談一些質疑。比如很多人無法理解共和國行為的動機和邏輯。其實如果瞭解過德國納粹歷史的人,就能夠相信這種邪惡的共和國是可能存在的。為什麼共和國需要把有色人種放到86戰區,並將他們宣傳為人形豬,這部作品裡沒有給出非常具體的解釋,但是如果結合納粹的歷史,就可以理解。這片土地可能原本就存在少數族群和多數族群之間的衝突,而這種衝突在面對戰爭危機時就成為了可以被利用的存在,掌握了權力的極端者,通過將戰爭的壓力放到了少數族群身上,來獲取多數族群的支持,並通過政治宣傳和教育加深對少數族群的扭曲偏見,甚至最後抹殺其作為人存在的地位,就如同納粹時期迫害猶太人、同性戀和殘疾人,將他們作為實驗對象,並將他們宣傳為叛國者、導致德國落後貧困的根源一樣,不存在的戰區裡的共和國可以以同樣的手段來犧牲少數族群,來保護多數族群。至於內部的腐敗昏庸和盲目認為軍團在一定年限會消失,我們可以認為也許最高掌權者是能夠獲取真實情報的,但是對於他來說,為了保證自己的財富和權力,他需要繼續編纂謊言,隱瞞真相,在危機到來的最後逃脫就可以了。至於86戰區的人的戰鬥邏輯,其實也不難理解,除了被管制之外,因為敵人不是人類、而是機器,逃離同樣也可能會是死亡。很明顯,在世界觀的塑造上,作者並沒有把所有細節都解釋清楚,但是不代表這種邏輯本身不存在。

動畫信息

86 -不存在的戰區-
中文名:86 -不存在的戰區-
原 名:86―エイティシックス―
又 名:86 Eighty-Six
首 播:2021-04-10(日本)
IMDb:tt13718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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