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裡的酒之所以是瓶裡的酒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7-15 06:27:43 作者:L Language

不好意思我還是當了一回標題黨。謎底最後揭開。

並不是嚴肅的功課(敘事學神馬的)(挖鼻),就說說看完之後覺得有意思的地方。

聲明:沒看過小說也沒聽過drama,純粹就動畫改編說說。

補這部的時候對成田的認識不免來自DRRR(只看過動畫),對群像戲這個genre的認識也停留在一種堪玩味的技巧上。Baccano有點不同,估計這是成田比較用力的作品,在內容與形式的統一上更有心思。

這個故事的主題是什麼?愛?慾望?沒有完結、沒有主角的故事?這些答案都不錯,但我覺得如果要充分欣賞這件作品,則要為這些主題區分幾個層面。以文本的結構維度作為量度標準,可以這麼分:

1. 文本內(intra-text):即所謂的“被講述的故事”。
2. 文本外(extra-text):即所謂的“故事的講述”,對被講述的故事的性質反省所得到的含義,也就是“元敘事”(meta-narrative)的層面。
3. 元文本(meta-text):即對“故事的講述”進一步反省所得到的含意。

前兩個層面直接涉及Baccano的文本,第三層則純粹是一些概念的反思,但仍然起到解釋整個作品的意義。


1.
要將整個故事從頭到尾理順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理順之後固然能夠看清楚情節的發展,但即使不做這件事,也不難發現貫穿情節之中、推動情節背後的重要主題。在我看來這個主題就是[對人生以及人類的愛],概括[愛、慾望、快樂]這些東西。(這在DRRR裡也是明顯的主題。)這些情感或意念的特定對象在不同角色上都不一樣,但構成了他們最基本的動機。

在Ladd和Graham身上表現成通過破壞達成的享樂:Graham只是喜歡破壞物理的東西,Ladd除了殺人之外還有更大的agenda,就是一種類似諾蘭的Joker的反固定傾向(anti-stability,可參考Joker在醫院對Dent說的那段話),希望破壞任何形式的固定或計劃。在Vino身上表現成一種獨特的正義感,見於他對乘務員身份的執著——他從不胡亂殺人,救人也有其理由。Szilard欲求的對象首先是知識,繼而演變成純粹的佔有慾,因為按理說一個不老不死、有錢有權的人也沒什麼慾望了。Ellma ”笑容中毒者”奇奇怪怪的,但從他對任何事情的樂觀態度和對魔鬼的許願(守護Maiza直至Maiza能開懷大笑),他的動機也可以歸結為對別人的善意(笑容/快樂的傳播)。笨蛋夫婦跟Ellma是最相似的,但比Ellma更多純粹享樂的成份。

最後這兩個角色提出的概念是最重要的:惡魔和副社長。

惡魔的動機表面上是享樂,核心仍然是所謂[對人類的興趣]。這是很有趣的:惡魔無處不在,至少經常在人類中間,但它不是人類,只是一個愛玩的觀察者,其實也沒有道德可言(善惡只對人類make sense)。換句話說它是個夾在人和神中間的東西,這觸及到另一組成田喜愛的主題:疏離(isolation)、孤獨(loneliness)、病態心理和 “扮演上帝”(Playing God)。按下不表。

副社長在第一和最後一集對Carol說的話,無論在故事中說還是抽離而言都是一個敘述者的言語。他的快樂(留意整部作品所有人物幾乎最常掛載嘴邊的詞語就是“楽しい”)在於敘述這個行為本身,以及敘述的“可能性”。從這裡我們可以觸及元敘事的層面了。


2.
在元敘事層面的主題有兩個,其他評論都提出了:沒有完結的故事,以及沒有主角的故事。兩個概念都是老生常談了,首先是文本的開放性,然後是敘述的不可化約性(irreducibility)。有趣的地方是,這不但是故事之外(extra-text)的含意,而且一開始就紮根於作品的設定。兩個相應的設定是 a) 永生,b) 群像戲。

a) 所謂沒有完結的故事,指的是這群永生的人(不死者)會一直活下去,他們的人生(hence 故事)會一直繼續下去,這裡的implication就是敘述的開放性以及無限性。

b) 沒有主角的故事,準確來說不是說這部作品的敘事採取了插敘、多線的方法(這個後面談),而是整個故事——就是被包括在故事內的所發生的事(可能還有別的,只是沒有包括進來而已,最後的老鼠就是一個例子)本身就是多元的,各人都遇到了不同的事,而這些事互相關聯影響。這裡的implication是敘述不可互相化約(例如簡化成“一個”故事)的多元本質,是一種去中心化(decentranlization),代表故事沒有單一的中心,而是多中心、多角度的——這個觀點推到極端,就是一種無中心的辯證消融。動畫界貌似例子比較少,但從《羅生門》開始到Pulp Fiction、Memento和Cloud Atlas都在說這類故事。

當然,在[被敘述的故事]以外,那些敘述故事的方法,例如循環敘事、插敘、多線敘事之類的,也隱含了這兩個主題,從這方面說,a) 可以是文本開放性的垂直表現,也就是時間,b) 可以是同一個概念的水平表現,也就是空間。在純敘事的層面上,這裡的表現手法觸及到一點:既然a) 是對直線時間的消融,b) 是對空間上一定中心的消融,還怎麼可能存在特定的敘述?換一個簡單的表達方式:連那隻不死的老鼠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們怎麼可能說完這些故事?(副社長第十六集這個老鼠的比喻真是畫龍點睛)


3.
我很不謹慎地提出元文本(meta-text)這個說法,意思並不是正常理解的[討論文本的文本],而是指稱[敘述這個故事]本身帶來的一些意涵,也就是對元敘事的反思。對敘事手法最後能夠提出的問題就是:敘述如何可能?而Baccano這部作品不僅僅是隱含著這個問題,更因為本身的設定,還有在第一和第十六集提供的敘述框架,明白地問了這個問題。回想一下:元敘事層面(第二層)表達的主題是敘述的開放性和去中心化,那麼當我們反思[“元敘事”的敘述]時,應該立刻就看到了問題所在——元文本的存在,其實是自我矛盾、自我推翻的。

這個情況不但像所謂的辯證消融,更直接地說就是“以有涯隨無涯”,在有限中述說無限。問題出於要真正述說[無](無中心、無時間長度限制),則述說本身成為不可能(就是“非常道”的理由,雖然所指亦不一)。但是,元文本作為事實存在(i.e. 存在這部名叫Baccano的作品,而且作為一部小說/動畫它既有開端也有完結),這個不完整的、矛盾的狀態就成為了作品本身的固定狀態。

這個固定狀態並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遊戲得出的結果,而是像副社長所說,其實隱喻人生的狀態,以及人生作為文本的不可化約性與開放性。副社長因此而覺得快樂,我想成田也一樣。

(關於“固定狀態”我還想到一點:韋根斯坦後來認為人類語言不可能以完全融貫(coherent)的理論化方式解釋,威廉斯對道德倫理也作如是觀,這種反系統的觀點(不包括兩個哲學家自己對此提出的迴應立場)大概會得到Ladd和Joker的認同吧?)


最後解釋一下為什麼說這部作品有所謂“內容與形式的統一”(瓶裡的酒之所以是瓶裡的酒,被騙了吧w)。簡單來說,我覺得 (3) 可以看作一種 (1) 的藝術表達,換言之,元文本的矛盾,正是小說作者熱愛人生和故事的理由。若非如此解讀,(1) 難免淪為完全可以替換的 “瓶中酒”(就像《並非又一部內涵片》這篇影評最後提到那樣),但成田之所以要在 “元文本” 這個瓶子裡裝 “愛、慾望、快樂” 這支酒,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不只是因為“作者的愛”,還因為Playing God這個主題所佔有的核心地位:文本作者就是上帝,也是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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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帶一提,爵士配樂真是太讚了。Firo太萌。完畢。

動畫信息

永生之酒
中文名:永生之酒
原 名:バッカーノ!
又 名:為酒而狂 / Baccano! / Baccano! 大騷動!
首 播:2007-07-26(日本)
IMDb:tt1334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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