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夢，落語心中

只是一月，似是經年。

從前總以為“生老病死”遙不可及，即使歲月逼近，從同齡人的傾訴中偶有耳聞，也未有感同身受之感。直到這月餘，守候病榻前，或是上班時被醫生召喚面談，才有真切體會。

人生，就是生老病死。

《昭和元祿落語心中》，這部作品的動畫已反覆看了兩遍，電視劇也接近尾聲，內心激盪，卻無從說起。沉寂了1月，在生活奔波中幡然醒悟，這部作品，其實就是關於人生。

八代目八雲，一生逃脫不了“拋棄”宿命的大師，年幼為生存，投身“落語”（日本的傳統曲藝），經歷坎坷、堅持不懈，終成一代名宿。

二代目助六，天生的“落語家”，放蕩不羈，堅信自己可以改變落語，最後不僅不能如願，還英年早逝。

這二人作為同門師兄弟，命運交織，相互競爭、相互扶持。同類的題材大多會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感，但這二人卻讓人覺得是命運一體，即使其中一人已赴黃泉，卻仍能在另一人的劇情中找到其氣息。

二人中，我是更喜歡菊比古（年輕時八代目八雲的名字）的，或許更多人會喜歡年老時藝術生命耀目綻放的八代目八雲，或是不羈且才華橫溢的助六。年輕時的菊比古，面容秀麗，身姿修長，沉穩且舉止優雅，眼中的哀傷和淡漠的神情給人難以接近的距離感。可曾想到，如此翩翩少年郎，腿瘸了，被父母遺棄、被家族拋棄，為了生存，才投靠在落語家的門下。劇中從未出現過菊比古的真實名字，菊比古，也只是他從七代目那領來的名字。被拋棄的孩子本就悽然如無生命的傀儡，丟了魂，只剩皮囊，任由命運無情的支配。遇上同樣孤身一人但朝氣勃勃的信（助六真名），遇上信的“落語”，讓他的人生燃起一點希望，至少，人生不再是孤單獨行。

信給了菊比古“生”的希望，也成為他磨練落語技藝的動力。他的落語是為信說的，為了終有一天追趕上信，甚至超越他。相比菊比古的勤勤懇懇，在跌跌撞撞中找尋屬於自己的落語道路，信是幸運的。他有天賦，似是生而明瞭屬於自己的落語，輕而易舉就能獲得滿堂彩，懷著一顆純真的心，遊戲人間，肆無忌憚地挑戰傳統等級的界限和底線，為著實現自己的夢想——改變“落語”。其實，是改變自己的命運。自小收養信的，其實是初代助六，曾與七代目八雲同一師門下，但自從被趕出師門，便命途潦倒，在寂寥中了卻餘生。信目睹一切，知道自己的命運也難以逃脫，除非繼承八雲的名號，因此，從踏入七代目家中起，就不顧一切要掙脫自己的命運。縱然這最後也只是一場美夢。

信的死，再次使菊比古成為“孤家寡人”。噩夢重溫，使菊比古終於知道“死神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哪怕是天才，也如風中殘燭，哪怕是掙扎，到頭來也是枉然。

信死了，菊比古也“死”了，取而代之的是講著《死神》段子的八代目八雲，要和落語“殉情”的八代目八雲。

這不就是人生麼？生老病死，即使我們不願面對、奮力掙脫，終究也無法逃避。因為這就是人生。

寫至此處，繞樑的三味線似在耳邊響起，春日櫻花綻放，生死在夢中也能重遇。再多的人物和細節我不再陳敘，好的作品還應親自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