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的矛盾

       重看了一次魯路修兩季的動畫，終於能提起筆寫點什麼。 我想沒有人能否認，無論動畫創造了多少性格突出的經典角色：執著感性的卡蓮，善良溫柔的娜娜莉，忠心耿耿的orange，還有絕望寂寞的洛洛；但貫穿整部動畫的兩個角色，就是魯路修和朱雀。
       這兩個人，其實代表的正是當代正義的兩種表徵，而且常常是矛盾的兩種表徵。
       朱雀開始時極度憎惡戰爭，也討厭死亡。他認為既然日本被佔領了，就應該從內部開始改革，去改善現在的狀況。而不是製造一場新的戰爭，流更多無辜的血。朱雀這種行為的確可以歸咎於他童年弒父行為的一種認知失調，但不全面。毫無疑問，比起魯路修，朱雀更像是為人民著想，一直為人民幸福開拓道路的人。而他所主張的正義的前提，是殺人和戰爭都是錯誤的，不可取的。
       魯路修的正義，是反抗的正義，公平的正義。當然這裡撇開魯路修的目的不純，只討論他所傳播給人民的價值觀。他所謂的公平的正義，即這片土地是屬於日本的，同時侵略者也給日本人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所以依照“以直報怨”的公平原則，這片土地應該由日本人奪回，無論流多少血，因為這是比生命更為重要的事情。
        我想很多人都會偏向於後者，即魯路修的正義。尤其是曾經遭受過二戰傷害的中國。但，有必要撇開主觀感情去想，魯路修的正義就一定正確嗎？實際上，我們現在的道德體系更加提倡的是前者，即殺人無論如何都是不對的。這在現代司法領域表現得尤為明顯。如果A殺了B的女兒，儘管情感上我們偏向於B，但道德上我們並不提倡B去殺A。當然，這樣的理論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泛化呢？是否當提高到國與國之間的關係，這樣子的道德準則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如果我們的答案是肯定的話。那麼我想問，戰爭高於道德嗎？也就是說，雖然我們人類一直在提倡道德，但當戰爭有了理由之後，我們就能把道德撇在一邊，而殺戮對方的士兵都不是罪。這就是魯路修的正義致命的一點，他的正義在某種程度上，是合乎人情，卻不合乎道德的。但反觀朱雀的觀點，他的正義是正確的嗎？臣服於侵略政府，是不是就一定是敗德的。我們假設一個情況，假如在戰前日本處於一種閉關鎖國的狀態，而國內的人民都因為獨裁而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的生活是美好而開放的，那外國有沒有理由去幹涉呢？不干涉內政被認為是中國外交的絕對前提，但這個前提是建立在，不干涉內政這一行為是正確的。顯然，如果沒有辦法使這個國家的人醒悟，那麼我們可以說，戰爭有了一定的理由。那就是打開日本國門，用戰爭的方式，讓他們醒悟。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此想到鋼之鍊金術師03版的第一二話。在那個窮村子裡存在著一個冒牌的希望主教，他雖然欺騙信眾，但每個信眾無疑是幸福的。他們靠近神蹟，並受到神的恩典。然而愛德華卻試圖打破他們這種關係，讓人民理性。顯然，作者體現的是理性高於幸福的自我信念。也就是說，在這裡，理性是排在幸福前面的。沒有理性的幸福，只是慾望的滿足罷了。
             回到上面的假設，如果日本真的屬於這種狀況，那麼作為外人，是否有權發動侵略戰爭呢？我想說的是，當年的日本正是基於這樣一種信念，才侵略中國的。日本侵略中國的目的，至少是日本大多數士兵所信奉的目的，就是解救中國人於水深火熱之中，通過戰爭的方式。所以日本在目睹中國人的強烈反抗之後，才會那麼的不解。他們覺得他們在做好事，以他們的正義——世界應該是等級嚴謹，秩序良好，各得其所的。所以這裡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他們的正義是不是我們的正義，就算這種正義具有合理性，但是否就說明他們的正義有糾正我們的權力呢？這是一個極難回答的問題。所以現代才會出現文化相對的正義觀點，即正義應該是在一個文化體系下具有的合理性。如果這種合理性受到普遍認可，那它就是合理的。問題是後來理論又經過修改，這種合理性並不絕對，又受到一定的國際公認的規則影響。比如大多情況下殺人都是不對的。如果稍微經過思考就能發現，這個理論很牽強，因為它後來的補充明顯是與它的定義所互相矛盾的。
               當然假若前日本並不是處於這種狀態，那朱雀的臣服行為就會顯得更加不道德嗎?我們說朱雀的行為不是不道德的，而是不人性的。以直報怨是人性特點，卻不是道德提倡。殺人是不對的固然有正確性，但奪回自己的土地也沒有錯。
             這就是當代正義的兩大矛盾。顯然，正義已經分為人性和道德的兩個面，而這兩個面在很多關鍵問題上，卻又是對立的。動畫的結局給我們描繪的其實是具有很重烏托邦色彩的方案。將所有人的憎惡集到自己身上，再將其消滅，這幾乎沒有任何現實意義。但卻具有思辨的意義。最後朱雀和魯路修的聯手，去創造的世界，儘管世界依然會有紛爭，他們相信人類的進化。這是魯路修和朱雀的醒悟，也是作者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