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人與自然的讚歌

去年龍貓上映的時候，有位朋友帶著孩子去看，兩個孩子很喜歡這個故事。後來討論起這部電影和千尋，作為宮崎駿鐵粉，我自然是“挺”《龍貓》要更高一層的。不因為情懷，而是《龍貓》中所展示的人與自然的視角，從格局上來講比千尋中人與人的視角要更大一些。當然，也正因為此，千尋獲得了很多獎項，因為絕大多數的電影工作者和欣賞者還停留在電影應當是“人與人”的故事的層面。

朋友和我有過一番爭論，說沒必要把龍貓放在那麼高的位置上，當時沒有說清楚，這兩天找到了資源，又仔細看了一遍，還是被震撼到了。這部1988年的所謂“兒童向作品”，絕對稱得上是動畫史上最偉大的作品。

影片以一家三口的搬家開始，兩個孩子發現了灰塵精靈，要注意，妹妹看得更清楚，而姐姐則因為爸爸佈置的任務忽略了一些細節。從這裡開始，整個龍貓的故事帶出一條非常重要的線——年紀越小，越能看到這些神奇的生物。

印證有很多，比如隔壁的老奶奶，說自己年少的時候也看到過；比如妹妹一開始發現小龍貓，跟著一起走，但走著走著就看不到了，蹲下身子才又能看到，蹲下身子這個行為本身就是對年齡的一種映射。仔細想想，長大以後，又有誰會還如同孩子一樣，蹲下身子觀察這個世界呢？再比如姐妹兩種下的橡樹種子，和龍貓一起施法讓其長大，可是一旁的爸爸卻完全沒有感受到等等。

另外，想要遇到龍貓，似乎還有一個條件，不能具有強烈的邏輯性。妹妹發現住在樹洞的龍貓之後，想要證明給姐姐和爸爸看卻失敗了。後來在等父親晚歸的時候才再次遇見龍貓，那正是等的昏昏欲睡，疲累無比的時候。宮崎駿給爸爸設定了一個科學家、研究者的身份，並不是無意的。

雖然是一個科學家，父親的種種行為卻是並不“邏輯十足”，比如他說喜歡鬼屋、因為大樹而定居此處、從未否定過姐妹兩講自己遇到龍貓的故事。說明他已經從科學家的身份迴歸到了人類的原始崇拜中，對於自然，他有一種敬畏之心。

在孩子與龍貓的故事之外，是另外一條大人的線。這條線裡是一個妻子病重、照顧著兩個孩子還要去大學上課的中年人移居的故事，他選擇來到這個鄉下，不單是因為這裡有一棵大樹，也因為這裡的人是淳樸的。不論是搬家的幫忙、對女兒的照顧，和後面妹妹走失時全村人的幫助都體現了這一點。

然而，想象一下，在一個高度發達5G現代居民區裡，又能否有這樣的淳樸呢？正因為這個鄉間不怎麼發達，所以從社會發展的角度來講也處在一個“孩子”的狀態，而這個“孩子”一樣的社會，不僅有著極度和諧的內部關係，和自然的相處也是柔和的——老奶奶把蔬果放到小溪裡湃涼，說這些日晒的蔬菜對姐妹兩母親的病有好處就是一個明證。

所以，回到本片的主題，也就很明朗了——人類需要認知到自己在自然中所處的位置，找到一個和諧的平衡點，才能重獲童年的美好，才能重得人性。

這自然是艱難的。湖畔派的詩人們也有這樣的想法，但不過是烏托邦而已，宮老不會不知道，卻仍然試圖展現出這種美好出來。

有一種觀點，認為如果沒有久石讓的存在，宮崎駿絕不會有現在的成就，我不敢說我認同，但起碼我相信，久石讓是最理解宮崎駿的一個人。正因為理解，所以本片在音樂上也相當契合主題。幾乎所有的音樂都在兩個曲調之下展開，一首是歡快輕鬆的《我的鄰居totoro》，而另外一首則是深沉恢弘、充滿了無盡想象的《風之甬道》。

敬畏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