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還的不是電影票,而是一個擁抱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8-12 03:36:46 作者:陳顏 Language

“是啊,起風了,世界就安靜了。”

我們要還的不是電影票,而是一個擁抱 - 第1張

豆瓣top250 | NO.19
上映30年,大陸重映。
漂洋過海,溫暖相聚。

《龍貓》登陸大陸院線的消息,再次把這個還在沉迷於創作的老爺子拉進公眾視線。

我們恐怕已經很難忘記這個人給我們的樣子了。

他的臉上還是有著那個和藹可親的笑容,還有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雪白的發,在工作室裡出現的時候,總是圍著工作時用的圍裙,帶著一幅黑框眼鏡,眼裡閃爍的,是透過鏡片反而愈發清晰的‘對這個世界的一往情深。

“三十年來,他容貌上逐漸變老,但是你只要看著他的眼睛,就彷彿一切沒變過。還是充滿著活力的。”

這句話來自他的摯友高畑勳先生。

三十年前,也就是1988年,在德間書店的創始人德間康快的支持下,這兩位年近半百的人,在那年的同一天上映了各自執導的電影。

那天是4月16日,高畑勳導演的作品《螢火蟲之墓》在日本上映。

那天是4月16日,宮崎駿導演的作品《龍貓》在日本上映。

兩位奇才動畫導演這樣做並非巧合,在談到這段往事之時,宮崎駿先生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小聲說了一句:“抱歉,請稍等一下。”

只見他將自己的黑框眼鏡摘了下來,左手在圍裙的小口袋裡掏出手帕,以一種很小心的方式擦拭過,再舉起手臂,讓擦拭好的眼鏡鏡片透過陽光照射,確認已經沒有汙漬了後,才把眼鏡再戴回去。

戴好眼鏡,他藉著習慣眨了眨眼睛,就好像動畫裡的人一樣的習慣,總要閉上眼睛再睜開,才覺得能看清楚。

“我和他那個時候。”宮崎駿先生說“在作品上映前幾個月,我打電話給阿撲*,問他有沒有剪好《螢火蟲之墓》,因為我們兩個都是差不多時間*開始製作的,但是他做作品比我要拖延*,所以我特意問了問他。”

1*:這裡是宮崎駿先生個人對高畑勳的暱稱。

2*:這裡指1986年二人合作完《天空之城》後。

3*:宮崎駿先生不止一次談論到高畑勳出作品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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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答覆後,宮崎駿很驚訝高畑勳能夠如此迅速的完成手裡的作品——“他說他如果不快點,就趕不上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趕上我,但是他就這一次讓我覺得迅速,後面又變得慢吞吞的了。”宮崎駿先生談起高畑勳先生這次的“迅速”如是說。

宮崎駿讓高畑勳把自己作品的初剪拷貝帶上,約好在德間書店的倉庫做放映。

高畑勳帶來的《螢火蟲之墓》團隊,在倉庫一邊看著《龍貓》。

倉庫一邊是宮崎駿帶領的《龍貓》團隊,正放映著《螢火蟲之墓》。

兩部電影幾乎同時結束放映,還沒有等撤幕布,高畑勳就激動的跑到宮崎駿的屋子裡,發現宮崎駿居然不在,於是就想在辦公室裡等他回來。

宮崎駿:“阿撲說,他覺得從他看《龍貓》的第一眼就想到的主意,一直憋到最後,一定要第一個和我說。”

沒想到宮崎駿看完第一件事也是跑去了高畑勳的辦公室,發現他也不在。最後結果是他們在彼此的房間等了對方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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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是在回家的路上決定要將兩部作品一起上映。

談起那天的情形,宮崎駿先生至今還覺得吃驚:“沒想到高畑勳先生和我所想如此一樣,他說「我們的作品放在一起,大家也許會看見另一種樣子吧!」於是我們就這樣決定要讓大家一起看見了。”

第二天是休息日,他們還是一起上門拜訪作為《龍貓》出品方的德間先生,並把想法訴說。

本以為出於票房影響的原因,德間先生會選擇婉拒二人請求,因為《螢火蟲之墓》和《龍貓》的反差太大,加之動畫市場在當時還無法成為主流,最後兩部電影的票房都會受到彼此衝擊影響,而導致票房不理想。

但是德間先生不僅沒有出於此種原因拒絕,反而顯得很高興的說:

“你們未來一定要再一起合作電影,不然我會很惋惜的。”

德間先生這樣說,是因為那時候高畑勳的作品,其實並不由德間書店出品,但是他懂宮崎駿,有了《龍貓》的出現,《螢火蟲之墓》中他所訴求的理念會更加清楚。

而《龍貓》作為奇幻色彩的電影,勢必會受到同檔期同類型電影過多的衝擊而反響平平,因為那個時候日本動畫電影普遍以奇幻動畫為主,而《龍貓》這樣更像是童話的電影,可能並不會成為大家同檔期的首選。

但是宮崎駿仍選擇此時共映,卻是因為高畑勳說:

“等我30年後回來看這部電影,相信會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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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龍貓》攜手《螢火蟲之墓》上映。

雖然票房反響確實不盡人意,但是還是有不少人兩部同時都看了,當時的影評還由報社發表出來。

宮崎駿先生從身後的一個紙箱裡抽出一張紙,是那時報紙的複印件,但卻也有些泛黃。

在那張足有A3大小的紙上,關於他們的卻只有靠左下小小的不足A6大小的地方,因為報紙紙質特殊,複印後更是看不清楚了,所以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究竟寫了什麼。

宮崎駿先生便說:“現在這張紙留著確實也沒有用了,因為已經看不清楚了,這個其實也沒有刻意保留,是前年阿撲來的時候,他翻出來的,當時就已經看不清楚了,不過他居然能「念」出來,我覺得他是真的很喜歡這篇點評。”

說完,宮崎駿先生看著那張紙,就點頭笑了笑。

2014年,高畑勳把《輝夜姬物語》的原稿整理好,放到紙箱裡,發現另一個紙箱的一角有點發潮,便順帶整理起另一個箱子來,其中便有那一張複印報紙。

“我覺得他們這樣上映做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感覺好像兩部作品的靈魂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在宮崎駿的印象裡,高畑勳那天說了很多,也聊起了很多之前一起工作的事情,但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如上這一句。

宮崎駿說:“我以為還有很多次與他合作的機會,即使他做動畫真的太拖延了,但是當我明白《輝夜姬物語》是我和他最後一次合作的時候。我還是有點無法接受。”

2013年,高畑勳生前執導的最後一部作品《輝夜姬物語》在日本上映,電影由吉卜力工作室製作。

由宮崎駿先生擔任製片人。

至此,這是宮崎駿先生的名字最後一次出現在高畑勳先生的作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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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駿與高畑勳

宮崎駿先生望向工作室木質的天花板說:“我啊,我把自己所有青春都獻給了高畑勳。” 過了一會他將視線收了回來,又說:“對我而言,如果去掉了和阿撲的關係,就沒法談動畫。”

宮崎駿談到剛剛創立吉卜力工作室的那段時間,又恢復了笑顏,說那段時間自己創作慾望很強,所以作品一部接一部,但是高畑勳卻被稱之懶散拖延,於是二人難得真正意義上的參與到對方的製作之中去,但兩個人也清楚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於是便只互相擔任對方作品的製作人,不再參與對方的作品。

宮崎駿坦言自己忍受不了高畑的散漫。

他對高畑有名的抱怨是:“原本一年就應該完成的作品,拖了一次,又拖一次,再拖一次。等到影片完成後,我都已經結婚生子,大兒子都過完一歲生日了。”

但是即便如此抱怨,每次高畑勳作品的初剪放映,宮崎駿都是第一個到場的,不是隻是早到一兩個小時,而是從早上到晚上一直陪在高畑勳身邊。

“他說的那句三十年後再來看,是實現不了了。”

宮崎駿最後一次陪伴高畑勳,是在高畑勳的追思會上,和往常的很多次放映會一樣,在吉卜力的門外,總能看見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向大家致意。

只是這次,他一直望著吉卜力美術館的大廳,那裡花團錦簇,五彩繽紛,其中擺放的,是那個值得他一生惦記著的阿撲的相片。

相片上,那個人笑得和往常一樣,只是相片外的人,已經聽不到他的笑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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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5日,高畑勳告別儀式在日本東京多摩地區的吉卜力美術館舉行,主辦人為宮崎駿,會場外佈置了各種顏色的小野花,象徵著永遠保持一顆童心對待動漫創作。 告別會上,身為主辦人的宮崎駿先行發言,站在話筒面前時卻幾番欲言又止,當念起提前準備好的追悼文時,這位77歲的老人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痛哭起來......

宮崎駿說:“我當時應該說:「我永遠忘不了55年前喊他阿樸。」

這個暱稱是我起給高畑勳的,因為當時我們還在創業,經常會加班一邊吃麵包一邊工作,叫他名字的時候擬聲詞讀起來接近“阿樸”這個詞,所以自打那以後我就這麼叫高畑勳了。“

說到這裡,宮崎駿端起桌上的茶杯,用右手的食指摩擦著杯緣,沒有要喝的意思,只是捧在手中。

我拿起桌上另一杯茶,細細端詳著,在陽光下,茶的顏色我不是很能分辨,但是散著幾縷香讓人保持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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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駿先生在阿撲的告別儀式後的第二天,自己回到德間書店的倉庫,放映了一場《龍貓》和一場《螢火蟲之墓》。

他身邊誰都沒有,但是他覺得,阿撲肯定也在陪著他一起看的。

“你是否看更清楚了呢?”

宮崎駿先生問身旁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任何聲響迴應他。

過了一會,他卻笑著,像迴應友人的話語:“好的,我明白了。”

“與阿樸相遇的那一刻是在一個黃昏的下午,我站在公交車站等班車,當時剛下完雨的路上還留有不少的小水窪,一個青年慢慢向我走近。

“他就是阿樸,直到現在我都忘不了那張熟悉的臉。”

“明明已經那麼久遠的事情,我卻記得這麼清楚。”

“那時的我們,都在盡全力的生活著啊!”

說起告別儀式上自己的致辭,宮崎駿還是帶著笑顏:“只是他現在想走進動畫的世界裡看看了吧,我沒攔住他,所以我只能繼續創作啊,這樣我才有機會在動畫的世界裡找到他。”

“那你見到他想說什麼呢?”

宮崎駿先生沒有猶豫的說:“當然是「我們終於又在一部作品裡見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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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宮崎駿&高畑勳接受採訪內容:

記者:“請問龍貓的原型來自那裡呢?”

宮崎駿:

“在我們鄉下,有一種神奇的小精靈,他們就如同大家的鄰居一樣,居住在我們的身邊嬉戲,玩耍。

但是普通人是看不到他們的,據說只有小孩子純真無邪的心靈可以捕捉他們的形跡。

如果靜下來心來傾聽,風裡可以隱約聽到他們奔跑的聲音。”

高畑勳:

“是啊,起風了,世界就安靜了。”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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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信息

龍貓
中文名:龍貓
原 名:となりのトトロ
又 名:鄰居託託羅 / 鄰家的豆豆龍 / 隔壁的特特羅 / Tonari no Totoro / My Neighbor Totoro
首 播:2018-12-14(中國大陸) / 1988-04-16(日本)
IMDb:tt0096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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