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角人生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9-09 20:08:09 作者:米琪雅苦可可 Language


為什麼要放到影評裡,大概是希望有人看到【
其實是把矛盾螺旋的故事用胭條巴視角自行寫了一遍。
所以全篇劇透。
臺詞主要參考動畫,細節有不同就,不同吧【。

兔不生角,故以“兔角”喻必無之事。

 

       在遇到那個女人之前,他還要不顧一切地逃多久,他也不知道。

       砸破的巨大蒸汽管道湧出大團的霧氣,在迷濛的霧氣中,他看到那個女人緩緩走來,而他被人痛揍在地,左眼腫脹,手上還沾染著別人的鮮血,正在苦苦忍耐流氓三人的下一次痛打。那女人的紅色夾克和粉色和服並不搭配,他怔怔地看著那女人輕鬆地解決挑釁的三人,隨後向他遙遙地扔來一枚鑰匙。

       “這是你的吧。”

       他掙扎著靠著牆站起來,向對方追趕過去,“等一下,稍微等一下。”

       “嗯?你掉的就只有這東西吧。”女人的聲音裡的傲慢完全不加掩飾,或許是因為她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傲慢吧。

       他握緊手中的硬物。只有這東西。只有這東西是唯一還與過去有所牽連的東西。

       通往噩夢的鑰匙,通往家的鑰匙。

       這女人不知道他的處境如何。

       他跪倒在地,像依賴到可以依賴的人一般輕而易舉地吐露真相:

       “我,殺了人。”

 

       在她家裡,他也無數次地從噩夢中驚醒,夢裡母親被父親毆打,掙扎中母親殺了父親,然後,母親如殭屍一樣睜著絕望的雙眼走進屋裡,對著假裝酣睡的自己說:‘巴,拜託你去死吧。”

       刀,刺下。

       自己是該死去的,為什麼反而是自己奪了刀,將母親的肚子剁得粉碎,他還記得掏出腸子時手裡溫熱的觸感,然後是逃離和噩夢,即使他蜷縮在這女人的房間裡,恐慌和錯愕感仍然揮之不去。

       他走到街道上,看所有滾動播出的新聞,看所有找得到的報紙,然而沒有任何報道,若不是手裡的鑰匙觸手冰涼,這一切幾乎讓他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過這驚人的罪業。

       “你殺過人?我倒沒看出來呢。”那女人在霧氣裡,聽罷他的自白後,是這樣說的。

       何以這樣判定一個人的殺意,他不明白,也不能理解。只是既然她願意給自己提供一個去處,他便樂意前往,無論哪裡都好,只要能逃脫母親那句入魔一般的囈語。

       “巴,拜託你去死吧。”

       尖叫,醒來,門開。

       他驚魂未定地喘息,瞥見那女人丟了一盒哈根達斯過來。“吃吧,我不吃涼的。”

       這女人十分可疑,但這話讓身負殺債的自己來說便顯得可笑。她永遠只穿和服,屋內卻掛著兩三件外搭的紅色夾克,出門和歸來的時間都很不確定,若出去採購,便會帶回來草莓味的哈根達斯,吃空的盒子丟到盥洗池裡,慢慢便累積到滿溢出來。換衣服幾乎也不避人,有時他進出不慎看到,反倒是他自己會慌慌地捂住眼睛。他曾深夜凝視著她熟睡的面龐,也曾白天見過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在他入住這房間之前,她甚至沒有給房間上鎖,他有一日自行配了鎖回來,遞給她鑰匙。

       “有鑰匙之後,房間才有家的感覺。”

       那女人看看他,沒有反對。

       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問了她的名字。

       “兩儀式。”

       他低頭吃起哈根達斯,“我叫胭條巴。”

 

       他一心想得到報紙上刊載的有關小川公寓的新聞,卻遲遲沒有任何消息,世界運轉一如往常,他在這個公寓裡已經住了小半個月。有時候會回想起初遇這女人時,她說過的話:“殺人犯麼,沒什麼啊,因為我也一樣。”

       一直到差點被殺掉的那夜之前,他都不是太相信這句話。

       那夜他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眼前還出現了破碎的機器的幻影,無暇思考之際,聽到門轉開的聲音,便回頭想向她說:啊,你回來了。

       對上的是利刃破喉的殺意。

       那一瞬間,他聽到了血液爆出的聲音,鮮紅的血液從切口爆出,痛快地噴濺在地板上。他確信自己已經死了。

       燈打開,他踉蹌地退後兩步,摸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脖子驚魂未定,這女人又急又冷地丟下一句話來,“你也不行。”

       他站在原地動彈不得,不知是自己被殺死了,又或是自己的意義被殺死了。

       燈光下,他無言地坐在地板上,兩儀盤腿坐在床上。

       “我去殺人了。

       “但是,卻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剛才我也考慮過你,但果然還是不行。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麼。他慢慢開口,“剛才我以為真的要被幹掉了。”

       “我想得到活著的實感,總有一天會毫無意義地殺人。”她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

       “啊,那,如果你找到一個朋友,然後把煩心事都推給他就好了呀。”他傻笑著給出聽起來很不可靠的意見,卻得到了意外的迴應。

       “那個人現在不在,出遠門了。”她慢慢伏倒在床上,突然恨恨地抽出刀來,惡狠狠地戳著枕頭,“而且這個人自說自話簡直可惡,擅自跑來我家,告訴我的卻只是他自己的電話號碼,夏天也是,竟然在這裡住了一個月,為什麼我要為這些事這麼煩躁!”

       他看著她,有一種寂寞的心情慢慢溢出來,他突然很羨慕那個此刻被她怨恨的人,他慢慢地把臉面向另一邊去,喃喃道:“所以說我不行麼。”

       不需要回答,他知道答案。

 

       “今天10月18日的新聞已經播報完畢……”他照例帶著兜帽等待在廣場巨大的電子屏下,照例沒有聽到任何異常死亡的新聞。

       難道還沒有發現麼,他困惑地站起身,在街對面看到了那個穿著青灰色和服的女人,奇怪的是,身後跟隨著一位身著奇異華麗服飾的金髮男性,那人回頭看到了他,意味深長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倏然消失了。

       他呆呆地看著。

       回到兩儀的房間裡,第一時間告訴她被人跟蹤的事情。得到的迴應卻滿滿都是懶洋洋的不在意。終於忍不住對她吼道:“好歹為關心你的我想想吧!”而對方仍然趴在床上,繼續懶洋洋地問他:“胭條又是為什麼要關心我的事?”

       他漲紅了臉,無數念頭在胸膛裡過了一遍,終於還是忍無可忍地喊出來:“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換來的是訝異的笑聲,她捂著肚子在床上笑了三分鐘。

       而他鄭重地靠近她,將雙手放到她肩膀上——這逾矩的行為他想也不想就做了出來,“我是認真的。你是第一次讓我察覺到美的人,為了你,我什麼都做的出來!”

       女人抿起嘴脣,發出若有所思的聲音。電光火石間她將他掀倒在床上,手中高高揚起了匕首:“那麼,你肯為了我去死麼。”

       女人的身姿和噩夢中母親揮刀而來的身姿疊在一起。他驚惶地看著她,慢慢拼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可以哦,我願意為你去死。”

       反正他,反正他。

       已經回不了頭了啊。

       他一直在做夢,不斷重複的噩夢,永遠聽到父母爭吵的聲音,聽到母親被父親毆打,母親抽出了桌上的水果刀,捅向了父親的脖頸,隨後,絕望如殭屍一般的母親走進他的房間,用刀朝自己刺下。

       巴,拜託你去死吧。

       對不起,對不起,巴,對不起。

       母親一邊道歉,一邊不斷地將刀刺入他的腹部,溫熱的血濺到母親的衣服上,也濺到他的臉上,在確信他的生命已經消逝,母親會拔起刀,切開自己的咽喉。

       “糟糕透了的每一天,無能的父母,那場夢在不久之後一定會變成現實。所以,那個夜晚,我條件反射般地刺殺了拉開門的母親。”他不顧一切地講出了一切,痛悔中捂住自己的雙眼,“你知道嗎,人的內臟很暖和啊。”

       兩儀靜靜地看著他:“真傻,所以你還是選擇了痛苦的道路。”

       “第一次見面時,失去了未來,變成了空殼的你,和現在一樣一心求死麼。但是我拒絕,胭條,我不要你的命。”她從床上起身,收起了匕首,“吶,胭條,你家在哪裡?”

       “不,更確切地說,是你想回去的那個家在哪裡。胭條,你應該守護自己的日常生活。”她穿起了紅色的夾克外套,“我走了,你想用這間房間的時候,再來就是了。”

 

       在聽到了這番話之後,他不知道自己何時還會再回到兩儀的家中。

       廣場電子屏下,他亦不知道自己來這裡等候新聞是真的想要確認,還是僅僅變成了一種習慣。

       一陣冷風,他清晰地打了個寒戰,他看到了一個人。

       沿著廣場另一面緩慢走過去的,母親。

       他陷入比初次殺人還要強烈的驚恐中。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對的!他確實已經殺了人,已經殺了她啊!為什麼還會見到!死亡才是正確!活著才是異常!他不顧一切地回到了唯一能認可他,傾聽他的地方,他等待著兩儀的迴歸。

       這次是白色和服,這女人這次進門,拿著一柄很長的刀,和她慣用的匕首不同,她對陷入混亂的少年的囈語並不報以同等的驚奇,聽完他語無倫次的講述,帶著點特別的趣味對他說:“那麼親自去確認一下,不就好了?”

       他輕易地聽從了她的建議,兩個人一起站在了小川公寓的門前。

       “這間公寓是怎麼回事。”女人皺眉,第一次用略凝重的語氣。她盯著這座燈火通明的公寓,露出莫測的神色。

       簡直是讓人精神錯亂的壓抑佈局,兩棟大樓旋轉著拼接在一起,非常封閉又意外地扭曲。樓梯同樣是旋轉上升,甚至電梯也是如此,在終於到達他的房間號時,兩儀阻止了他按門鈴的企圖。

       “只有直接進去,才會知道真相。”他掏出許久沒有用過的鑰匙,轉開門。

       堆滿了垃圾的房間,喝酒的父親用粗暴的語氣指責著母親,而母親麻木地聽著,偶爾回擊一下無理取鬧的父親。兩個人都像殭屍一樣有氣無力,對生活充滿厭倦,重複著毫無意義的傷害和爭吵,可是,是活著的。

       是活著的父母。

       只是他們沉浸在自己固有的戲碼中,看也不曾回過頭看開門進來的兩人。兩人也就站在門口,彷彿被邀請來看戲的觀眾,又或是對劇情毫無影響的背景。

       鑰匙的聲音,推門進來的,是另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胭條巴。

       他睜大眼睛看著對方,像是看到了幾個月前的自己。

       不不,這確實正是,幾個月前的自己。

       面無表情,臉上寫滿了和父母一樣的,對日復一日的慣常劇情的麻木,眼神裡卻充斥著厭惡。紅髮的少年進門之後,一句話也不曾和父母說,直接撇下了父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拉上了紙門。

       沒有回頭,也沒有關心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好像此二者不存在。

       這一切信息量如此之大,讓他心中幾乎來不及生出恐懼,只留下困惑。兩儀冷冷地看著,喝住他的心神:“認真看著!胭條,這不是夢,這是發生在你眼前的真實。”

       然而就像他的夢一樣,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母親被父親毆打,母親抽出了桌上的水果刀,捅向了父親的脖頸,隨後,絕望如殭屍一般的母親走進他的房間,用刀朝躺在床上的那個自己刺下。

       巴,拜託你去死吧。

       母親一邊道歉,一邊不斷地將刀刺入他的腹部,隨後母親拔起刀,切開自己的咽喉。

       “因為沒有按門鈴,所以開門看到的,就是默認沒有人來的場景。這一切都是設定好的,朝生而暮死,胭條,你的夢境不僅僅是夢境,是這個房間每天都在發生的循環。”兩儀靜靜地走出門,“這個公寓是一個太極啊,胭條,這一面是生,則另一面是死,你是站在我面前的胭條,那麼,你所記住的殺,又到底發生在什麼地方。”

       “這間公寓的樓梯,電梯,佈局,花紋,無一不在對人的精神施加暗示,經常進出這個公寓的人更是時刻受到影響。你有注意到麼,電梯在不經意間會發生旋轉,人會下意識地走進自己認為的自己的房間,而不留意是否還是自己的房間。”

       “所以你,每天真正前往的,是另一面的房間。”

       她走向了另一面的末尾的房間,用鑰匙打開了門。

       他終於看到了,死去了半年的父母的屍體。

 

       混亂。

       在他不顧一切地躲回到兩儀的房間時,他才開始整理之後發生了一切。

       在發現了生與死的兩個房間後,他的視野瞬間被高度腐爛,爬滿了蚊蠅的屍體佔滿,這是他的父母啊!他竟然一意將他們放置了這麼久。他沒有察覺,身邊有同樣僵死的人無聲無息地將他們包圍起來,一瞬間,兩儀就和湧上來的各種各樣的殭屍一樣的人戰鬥起來。翻飛的衣袖像流雲一樣,帶來的卻是致命的死亡。

       而他躲在她身後,詫異地看著。

       “這些人不過是求死的怪物,用以替代亡者的玩偶,死去多時無法解脫,真是讓人厭惡。”兩儀的瞳色變成鮮亮的寶藍,瞳孔深處彷彿能看到一切的根源,她揮舞著利刃,在這螺旋迴轉的長廊裡肆意奔跑廝殺,不知何時,似乎整個大樓的住戶都在朝這個房間走來,手中拿著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武器。他忍不住在想,這是一座死亡的大樓,所有人,連同他的家,都一概在這座大樓裡重複著死去的每一日。

       家,自己的家啊。

       在兩儀消滅了全部攻上來的人偶後,胭條看到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一個人。

       面色陰沉,眼睛藏在陰影中,頸上戴著一串渾圓的佛珠。

       僧侶麼?他不由想,然而這個男人並不在自己的理解範疇內。他和兩儀進行了奇怪的對話,什麼起源,太極,螺旋。而他只是越來越感到恐懼,因為從內心深處,他知道這個男人也許兩儀無法對付。

       他只意識到一件事,這個公寓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這個叫荒耶宗蓮的男人一手操縱,目的,是為了吸引兩儀到這裡來。

       兩儀和奇怪的男人發生了奇怪的對話,發生了奇怪的戰鬥,兩個人的能力都遠遠超過他料想中人類能達到的程度,但是兩儀最終敗了。

       她被小川公寓的牆壁吃掉。

       完整地吞了進去。

       他蹲下來,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試著去拿兩儀掉落在地板上的匕首時,那個男人,這一切噩夢的始作俑者,明明已經被兩儀傷害到重傷的地步,卻在他眼前自如地恢復了身體。

       和那個男人目光接觸的瞬間,他終於徹底崩潰,他抓起匕首,瘋狂地叫喊著,奔回了兩儀的房間,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瑟瑟發抖。

       父母已經死掉了,父母卻又還在另一個房間裡重複著殘殺的慘劇。

       他的左手開始隱隱發痛,像是從內部開始有什麼東西壞了一樣。

       門鈴響。

       他無聲地衝到門前,透過貓眼望出去。

       他看到了一個黑色短髮,戴著眼鏡,書生氣質的青年。

       在他將來者一把拖進房間,用匕首指著對方下巴時,他才意識到應該問一句:“你是誰?”他幾乎是在問出口的時候就意識到了。

       這個人就是,兩儀所仰賴的人。

 

 

       來人叫黑桐幹也。

       在傾聽胭條哆哆嗦嗦結結巴巴的敘述中並沒有輕易地予以否定,但也不像毫無道理的信任,只是印證了自己腦中的線索,發現全部吻合後,就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像是說“這個人沒必要撒謊”一樣。他一直以一種微溫的態度對胭條的講述報以憐憫,是的,縱使是粗線條的巴也能察覺到,這個人隱隱的憐憫,彷彿他早知道有關於巴的事情一樣。

       黑桐帶著他上了車,然後對他說:“雖然救式很重要,但是,我要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是想通過去救式來求死吧,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雖然是老套的話,可是,如果可以,應該為自己真正想要守護的東西而保護自己。”

       這些奇怪的人,他不想聽黑桐的說教,卻還是聽得真切。

       車停了下來。

       他下了車,看到的是一棟破敗的,已經長滿了青苔和雜草,廢棄許久的宅邸。

       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

       這是他八歲之前居住的地方。

       那是父親還會溫柔地對他說“巴長大要好好保護媽媽”的時候,那是爸爸給了他家裡鑰匙的時候,一個男孩子擁有了鑰匙,就要學著保護自己的家。沒有鑰匙,房子就不像家了。

       那時候,是多麼的幸福。

       如果父親沒有酒駕的話。

       如果父親沒有出交通事故的話。

       也許還將繼續幸福下去吧。

       因為有前科所以無法找到工作,雖然賠了大筆的賠償金,卻永遠停止不了被謾罵,總是有消息傳出去,不管搬家到哪裡都會慢慢被鄰里知道過去,他自己在學校裡也開始受到欺凌,慢慢地,他退出了心愛的田徑隊,甚至開始自己負擔學費,最終終於力不能及。媽媽一開始提出要工作,還會被爸爸勸阻說“照顧你們是我的工作”,到後來,父親卻只是一味沉迷在酒精中,反覆抱怨著這個世道的不公。

       這個家庭崩潰了。

       “我們只是想過最起碼的,普通人的生活啊……”他跪倒在破敗的房屋前,回想起在小川公寓裡反覆重演的這個家庭最後的末路,痛哭起來,“有錯的是我啊!明明他們都很痛苦,我卻始終只是合起門,愚蠢地只關注自己有多麼難過,從來不曾回頭看看他們,是我的錯啊!”

       他回想起兩儀對他說的話,“吶,胭條,你家在哪裡?不,更確切地說,是你想回去的那個家在哪裡。胭條,你應該守護自己的日常生活。”

       他站起來,像是瘋了一樣又對著天空大笑了兩聲,轉過頭對著黑桐說:“你也好,兩儀也好,都是奇怪的人,但是奇怪的人反而挺合我心意的。她那樣的人,以後就仰賴你照顧了。”

       他朝略微有些詫異的青年丟出了鑰匙。是他給兩儀配的門鎖的鑰匙。

       “走吧,我們去救兩儀。”

       “如果可以,希望以後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也不要去打聽對方的消息。如果不幸知道了對方有什麼意外的話,難免會覺得都是自己的錯。”他故作爽朗地這樣對眼鏡青年說,然後伸出手,和他碰了拳頭。

       右手痛得越來越厲害。

 

       根據黑桐畫的地圖,黑桐會從正門進去吸引注意力,而巴要帶著兩儀那天帶回來的刀,去西棟十樓找兩儀,將刀交給他。

       雖然他有點懷疑,如何找到兩儀,她明明被大樓吃掉了。

       不過既然黑桐這樣說了,他便相信,這事做得成。

       他從地下車庫進入到這棟大樓的底部。

       滿是蒸汽的房間,有一塊燒紅的金屬板,不停地將滴下來的水滴蒸發。這個房間,就像是記憶裡的房間,那個充滿著各種奇怪的零件,奇怪的容器的房間。

       不,應該說他早就有所察覺了。

       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線通向天花板,可想而知會連到每個房間裡去。這些線連接到每一個容器中,而容器裡裝載的是,大腦。

       無數個大腦,泡在容器裡,安置在這地下室。

       這就是,所有小川公寓的住戶明明都死了,卻還日復一日地以人偶的身姿活著的真相。因為他們的腦,還活著,還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去,還在努力掙扎著想要生。

       他慢慢尋到了一個容器,一個對他來說非常特別的容易。

       他捧著那顆大腦,發出無可奈何的狂熱笑聲。

       容器上寫著“胭條巴”。

       右臂一陣劇痛,竟然整個掉了下來。

       斷裂處是血肉模糊的一團,但還能看見清晰的齒輪。

       是的,是的,他早就應該明白的。

       從第一天遇到自己的時候,兩儀就察覺到了吧,兩儀說過“失去了未來,變成了空殼的你”,黑桐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吧,是以他會露出那樣的眼神。自己其實也,自己其實也早就察覺到了吧。

       自己不再是活人了。自己是個人偶。

       只是不想承認。

       如果小川公寓所有的住戶都已經死亡,那麼自己又怎會還活著。真正的胭條巴,應該和死去了半年的父母一樣,在那個發臭腐爛的房間裡,被時間吞噬到不成樣子了。他是逃脫了螺旋的人偶,卻依然還是人偶罷了。

       “我,雖然也意識到自己是假的。結果還真的是人造物啊。正因為我這個假貨什麼都做不了,荒耶才會繞我一命吧。”他對著自己的容器自言自語,對著自己掉落的手臂開始笑起來。

       “你不過是用以模仿的人偶。因為即將崩潰,我才放置不管,你為何又回來了。”堆滿了無數大腦的房間裡,荒耶的身形無聲無息地顯現出來。這棟大樓是他的作品,也是他的身體吧,不過巴並不再想去思考這件事了。

       “啊,為了兩儀式而回來的麼?那還真是,愚蠢。”荒耶一如既往的平靜語氣,像僧侶一樣不帶絲毫情緒,

       “胭條巴,你所有的一切,你的身體,你的思想,包括你賴以支撐,來到這裡的情感,都是根本不存在的必無之物,都是我早已設定好的東西。為何還不理解。”

       這不可能!他知道自己是人偶,可是自己的情感,怎麼可能呢!

       “你的確脫離了這條螺旋,但回想一下,你是何時覺醒的,你為何會被兩儀式吸引,你為何會向素不相識的女子求救。”

       這些問題的答案,他通通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

       “你沒有任何東西是真的,我對逃離此地的你附加的事實只有一個,【關注兩儀式】這種潛意識的暗示而已。”

       “開什麼玩笑!!!!!!!!”他大吼了出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情,他不知道,他不會承認的呀!他奔到燒紅的鐵板旁,將殘損的手臂放在上面燒灼以止血。

       鐵板上冒出蒸騰的熱氣,他強忍著巨大的痛苦,抱著自己的手,朝虛空中那個掌控一切的荒耶吼出自己的宣戰。

       “我不知道你問的這些,也不知道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我知道的是,自己是假的。但是啊,雖然我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甚至連可期待的人生的可能性都根本不存在。可是我啊,我!我是存在的啊!這份感情,這份強烈的感情,也是存在的啊!”

       “我喜歡兩儀,就算身體是假的,心也還是真的,就算心也是假的,這份感情還是真的!我和她一起生活很開心,如果是你給了我這個機會,那還真要謝謝你。”

       他挑釁地斜睨著荒耶:“你說,我,是不是假的呢。”

       無法理解這種情感的荒耶緩緩消失在牆壁裡:“多說無益,你要來便來,我在應在之處。”

       他背起他要帶給兩儀的那把古刀,又用殘餘的左手掏出他撿回的兩儀的匕首,進入了前往十樓的電梯。

       在電梯門合上的剎那,他用帶著哀傷的神色對自己,對這棟螺旋大樓,微笑起來。

       “這條螺旋,能一直矛盾下去就好了。”

 

       十樓到,他沒有站住,揹著的刀掉落了下來,但他還緊緊握著手中的匕首。

       他看到大廳裡站著的男人。

       “荒耶,我,要殺了你。不是為了兩儀,而是為了我自己要殺你。”他全身的關節都開始疼痛,卻還是踉踉蹌蹌地掏出匕首,刺往面前絕無可能刺中的禍首。

       意料之內的被荒耶不費吹灰之力的控制住,他努力掙脫著纏住他身體的力量,繼續說下去:“我的家人,他們雖然不好,卻不應有這樣的結局,他們雖然有罪,卻罪不至於要這樣的死法!”

       像是從這樣的怒喊中獲得了力量,他的小刀漂亮地刺中了對方的胸膛。

       當然,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改變。

       “真是,愚蠢。”那男人傲慢地抓住巴的頭顱,凝視著他一無所知的面龐。

       “你什麼都做不了,因為你的起源,是【無價值】。”

       在男人的指下,他全身都開始化為灰塵,最後一抹笑容凝固在臉上,最後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淚水滴落下來,穿透他的身體,穿透破碎的風。

 

番外:

 

“荒耶,我是自己醒來的,並沒有依靠任何人。胭條來這裡,是無意義的。”

“但是啊,荒耶,我能確信的是,毀了你的人,是胭條。”

在與這活了兩百年的追求根源的男人對決前,和服少女這樣告訴了他。

動畫信息

空之境界 第五章 矛盾螺旋
中文名:空之境界 第五章 矛盾螺旋
原 名:劇場版 空の境界 第五章 矛盾螺旋
又 名:空之境界電影版5:矛盾螺旋 / Gekijô ban Kara no kyôkai: Dai go shô - Mujun rasen
首 播:2008-08-16
IMDb:tt1278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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