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希望的無限博弈——《魔法少女小圓》觀後散評（有劇透）

　　我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看完了《魔法少女小圓》，感覺想寫的東西超過140個字（一條微博），因此就來整理一下我的想法，寫下這篇散評。

緣起


　　這是2011年的1月新番，至今已經一年零一個月過去了。不過我有一個習慣，就是故意避開熱門新番，如果邊追邊看再加上每週討論，我想會干擾我對一部作品本身的評價。因此對於網上流傳評論較好的“神作”，我一般會過個半年一年再去看它，一次性看完，做一個完整又純粹的觀眾。《魔法少女小圓》是如此，前不久的《我們仍未知道那天所見到的花的名字》也是如此，在童年時的《灌籃高手》啦，《聖鬥士星矢》啦也都是等到電視臺播放第二第三遍才看的。不故意追隨風評潮流算是我的一個習慣，在ACGN也是如此。

 

兩個巧合

　　先說兩個巧合。第一個是當我看到第九話剛開始，談及希望與詛咒的等量交換時，我就聯想到了前不久在《科技想要什麼》中重溫過的熵的概念：在一個封閉系統中，能量守恆質量守恆，但熵不守恆且總是向著熵增加的方向發展。沒想到看了不到五分鐘，QB居然真的提到了它！

　　第二個巧合，（很私人化的一個巧合，豆瓣從略）。

　　看來我和虛淵玄的同步率還是挺高的。

作品

　　來說說作品吧，這部作品我感覺挺優秀的。首先讓我覺得不錯的是音樂，風格奇特而不突兀，富有歷史沉澱感，最後發現確實符合故事主題。

　　接著是各種考據和謎題。其實我對這個是不感冒的，就像我不對偵探推理作品感冒一樣。記得關於這一點我之前也在博客中提到過（好像是評論《雪之本境》或《霧之本境》的時候）：我不會感嘆偵探小說的作者或者小說內的凶手設計的行凶方法多麼精緻，謎題多麼巧妙，因為作者和讀者本來就站在不對等的立場上。作者寫，讀者讀。作者寫出來多少內容讀者也就只能知道多少內容，作者想藏得多深多巧妙，完全掌握在作者手中。因此沒什麼好佩服的。同樣，我知道網上有很多網友都折服於《魔法少女小圓》中引用的大量《浮士德》或其他歷史事件的內容，以及眼花繚亂的隱喻，還有就是曉美焰創造的時空循環。其實這些把戲在我看來都只是佐料而已，一個動畫製作團隊在維基百科上或是圖書館裡找些人物資料拼貼到動畫中，弄幾句或帥氣或神祕的名人名言貼到動畫裡，實在算不上什麼高明的手段。其實這些手段在《新世紀福音戰士》等前輩動畫中都已經玩過了，連擅長此道的庵野秀明和大月俊輪都在製作《新世紀福音戰士·序》之前就表示已經不是玩弄玩弄宗教符號就能吸引觀眾的時代了。因此說實話《魔法少女小圓》中的考據和謎題倒是完全沒有吸引我。

　　吸引我的是《魔法少女小圓》對考據和謎題的展現節奏，特別是後者。編劇把謎題寫得不深也不淺，有謎題，也有謎底。當我在快要對QB的目的和曉美焰的身世好奇到極點即將產生厭倦和反感情緒的時候，動畫劇情便老老實實地交代了這些真相，及時地迴應了觀眾的期待心理。這樣不斷鋪開謎題又及時解開謎題的節奏，是這部動畫成功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讓我喜歡這部動畫的原因是它的主題。雖然這部動畫是超現實的，但反映的主題卻很現實，很樸實。網上有些評論說這是一部慢熱的動畫，但我覺得它不是慢熱，而是循序漸進。我能在動畫的每個階段都找到一個主題：比如一開始是少女們在選擇是否要逃避危險，再是尋找自己的心願，然後是心願是否足以以生命為代價……最後則是希望與詛咒的權衡，一人的存在與拯救其他同類夥伴的相權。

　　關於心願，我要吐槽了：實在是有點怪力亂神的意思。一個人的心願居然可以改變時空和因果。既然QB這樣的智慧生物的這套系統可以實現這種怪力亂神的功能，何不把這套系統改造一下，直接把宇宙改成熵平衡呢？另一方面，少女們的心願其實也可以利用這個系統的不合理之處啊。比如片中小圓的心願最後是“消滅世界上所有的魔女”，但由此造成的副作用是自己也將成為一個概念化的存在。其實如果她許下的願望是這樣的呢？“消滅世界上所有的魔女且並不影響我之前的存在形式”，用這樣一個邏輯上的與命題，不就能兩全其美了？或者乾脆許願宇宙不存在熵增問題，不存在熱寂結局，也可以從源頭上解決QB和人類共同的煩惱嘛！


　　最後來說說結局。就在去年動畫連載結束時，就聽到自己群裡的兩個朋友在爭論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結局了。時至今日，我感覺這個結局不錯。小圓最後是不存在了，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犧牲我一人，拯救千萬家”，而是以一種超然的方式，先解決了第一步“負熵必須從人類少女的情感崩潰中提取”的問題，終於在重新塑造出的世界上不用再重複魔法少女一個個走向絕望之路最後反噬自身自食惡果的結局了。然而人間還是不太平，還是有詛咒以及詛咒化為的魔獸影響著世界。這就輪到曉美焰來出手解決了。這是一個漸次遞進推動進步的過程。在我看來小圓是解決了“〇”的問題，而曉美焰則繼續解決“一”的問題。一個魔法少女的犧牲不會帶來完整的幸福未來，但就是這樣一人又一人地推動進步，推動世界的優化，才能積累起越來越美好的世界。而這漸次進步的過程本身，即是希望。

　　寫到這裡我又想到了前幾天讀的《科技想要什麼》一書中提到的有關“無限博弈”的概念。引用部分如下：“宇宙中有兩種博弈：有限博弈和無限博弈。有限博弈最後要分出勝負。決出勝負，博弈就結束。……另一方面，無限博弈的參與者將使博弈持續進行下去。它沒有結束之時，因為沒有獲勝者。有限博弈需要穩定的規則……無限博弈要做到持續進行，只有更改規則。為了保持開放性，博弈應該把規則放在第二位。……進化、生命、思維和技術元素都是無限博弈。它們的博弈就是讓博弈持續下去，讓所有博弈者儘可能長時間參與。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它們像所有無限博弈一樣戲弄遊戲規則。進化之進化就是如此。”

　　——隨手翻開書摘抄的這段話，更加深了我對《魔法少女小圓》的理解。魔女也好、魔獸也好，其力量都是來源於詛咒，而詛咒來源於人類的情緒。只要有人類在，便一直會存在詛咒。既要持續發展人類，推動人類的進步，又要抑制發展過程中各種不滿情緒產生的詛咒，這就是一場有關人類社會發展的無限博弈。而魔法少女們所做的，不僅僅是與魔女或者魔獸戰鬥，更重要的是不斷優化世界的規則從而拓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