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崖上的波妞

7.2

吳青峰 李樂祺 (Lucky) / 2020

時光荏苒，再看這部動畫電影已經是2021年了，距離上次觀看過去了六七年，生出了許多不一樣的感覺。託近年來日本動畫電影引進之福，宮崎駿大師此前的多部作品先後被引進國內影院，大陸影迷這才有機會在國內影院觀看宮崎駿大師的作品。譬如，2018年年末首次於國內上映的宮崎駿大師的動畫電影《龍貓》，則是大師2001年的作品。而此次在2020年12月31日上映的《崖上的波妞》是大師2008年的作品《懸崖上的金魚姬》。相信對於很多人來說，《懸崖上的金魚姬》這個譯名相較於前者更為熟悉和親切，所以在下文中筆者選擇使用《懸崖上的金魚姬》代指此部作品。

宮崎駿大師的作品都是採用手繪來呈現的，《懸崖上的金魚姬》也不例外，當在大銀幕上觀看時，可以清晰地觀察出手繪的特徵，雖然相比於現在的數字繪畫，採用手繪方式呈現出的畫面或許會顯得有些粗糙，不夠精緻，但這一筆一畫中透露出的滿是作者的匠心，是一種堅持和長情，而並非是刻板與守舊。

觀看其作品夠多的觀眾不難發現，他的作品總是包含著小與大兩個方面。小可以指主體，總是一個個體或是圍繞著一個家庭展開敘事，也可以指其重視細節，大是指作品的主題，通常是人類共同的命題——個體與集體、人與自然、戰爭與和平等。《懸崖上的金魚姬》也可以從這兩個方面來看，表面上，這是兩個孩子與兩個家庭之間展開的故事，其實更是個體追求自由，獨自冒險，奔赴所想的能指，也是人與大自然的和解，而這也是宮崎駿作品幾乎不變的主題。

《懸崖上的金魚姬》脫胎於童話故事《海的女兒》這個母題，生活在大海里的人魚公主在一次偶然中救了落難的王子一命，兩人也因此愛上了彼此，為了變成人類與王子相守一生，人魚公主找到了巫婆，願意喝下藥水，忍受劇痛，長出雙腳，變成人類······這在電影中得到了論證，出自波妞的魔法師父親之口。為了讓波妞放棄這個念想，他向波妞說出了前半段故事，而沒有告訴她後半段殘忍的現實，而這沒說出口的後半段故事正是他一直阻撓波妞變成人類，留在宗介身邊的原因。波妞與父親之間的分歧象徵著小孩與大人的不同，小朋友看到的只是單純的美好，而大人則傾向於權衡利弊，通盤考慮。這或許正是我們覺得這部電影純粹、美好的原因。

筆者雖然也為這種純粹與單純所打動，但仍然無法將波妞與宗介之間的感情看作是愛情，至多隻是單純的喜歡，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之間的感情會越變越濃以至於發生變化，但誰又能說得準呢，或許會走向《海的女兒》的結局。五歲的孩子真的懂“承諾”的重要性嗎，能為自己說過話負責嗎？又真的分得清友情、親情、愛情的區別嗎？

雖然在整部作品中，各種人物之間的關係、對話與發展幾乎都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比如宗介與母親，兩人以彼此的名字互稱，理莎（宗介的母親）在生活中的各個方面都把宗介當作是一個平等的個體，淡化了由母子身份帶來的各種不平等，所以她一直都尊重宗介自己的意願，即使是在最後作出事關重要的決定時，也選擇尊重宗介自己的選擇。波妞的母親也如是，在知道女兒的心意後，傾力助其實現心願。但是，這個承諾的背後寄託著人類與大自然和解的期許，宗介的選擇也決定著人類的未來。在波妞喝下蘊含強大力量的藥水，不顧一切奔向宗介之時，海洋的力量爆發，陸地（人類）由此前的主宰方變為被動方，尋求與大自然的和解。

所以，各種不同與不平等並沒有被消除，只是被淡化和掩蓋了。波妞來自海洋，宗介是人類，種族的跨越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種族的不同在付出代價之後得到了消除，而內在的不同有沒有得到消除呢？同理，大人與小孩之間的不平等在影片中看似不明顯，有所削弱，明面上只有波妞與其父親這一條線有所展示，但兩個孩子之間的發展一直都有大人做固定的推手，直到最後在各方大人的期待中，兩個孩子達成契約，人類與大自然達成和解。

基於此，在近年來一些短視頻博主將波妞與宗介的片段附上愛情的標籤時，筆者真的不敢苟同，不願將其簡單地歸為愛情，因為在其背後有著更重大的意義。他們之間，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其背後寄託的是人類與大自然的和解，勾畫的是人類未來的藍圖。

PS：此影評系微信公眾號“梧桐深處鳳未歸”的原創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