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真的可以動人麼？

看《懸崖上的金魚姬》之前，得到的訊息大致就是，這是一部宮崎駿返璞歸真的片子，純真得讓人感動。
這個訊息讓我從一開始就有些忐忑。這麼說吧，儘管一直都算是宮老爺子的“粉絲”，但我“粉”他的理由其實從來都不是他的作品有多麼純真多麼動人，而是常常折服於他相當之弔詭的想象力，他的作品中，我更偏愛的是《幽靈公主》啊《千與千尋》啊這種，而不是《天空之城》啊《龍貓》啊那種。
對於純真可以動人這種事情，我從來都有那麼點心存懷疑。純真之所以動人，很多人的說法大抵是，因為我們都曾經“純真”過，後來隨著歲月的侵蝕而一點一點的失落了，再看到“純真”時就很容易被“失落”擊中。問題在於，我們真的曾經“純真”過麼？“性本善”的我們，在從小到大的歲月中，大抵也一直都受著要無私啊要捨己為人啊要真善美啊的教育，何以卻一天天的就變得自私自利冷漠刻薄起來了呢？事實證明，後天那些關於真善美的教育從來就沒有真的教育出多少真善美的人，倒是那種從一開始就坦然正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西方式教育，更不那麼容易讓人心理脆弱人格分裂。既然如此，難道我們沒有理由懷疑，人之初的“性”其實本來就不純真麼？

事實上，我得說，《懸崖上的金魚姬》也真的沒有讓我感動，基本上看得寡淡如水。以我的喜好來說，宮老爺子的這部作品肯定不及《幽靈公主》和《千與千尋》。“即使波妞的真正樣子就是一條半人魚，也沒關係麼？”“嗯，不管是魚，半人魚，人類也好，我都喜歡波妞。”據說，很多人都被這樣一句簡單幹脆的愛情宣言“感動”了。為什麼呢？我還真的不那麼明白。
忘記從哪裡聽到過這麼一個故事，一個女生在給男朋友寫情書時，引用了《詩經》裡的句子說，“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男朋友看了之後大吃一驚，以為這是對自己的詛咒，就斷然跟女生分手了。很久之後，這個男生才知道了這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埋怨說，“為什麼不直接就說，會愛我一輩子呢？”
哦，假如我也曾經“純真”過的話，那麼我得承認，如今我確實比較陰暗。我“陰暗”的琢磨著，所謂的“純真”之所以動人，也許只是因為，如今我們除了會“純真”之外，其實已經什麼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