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夜姬物語》：來自自然與傳統的靜美

被海報吸引，預感這是一部好看的動畫，一看，原來是小時候看過的故事，只不過那時的名字叫“佳古亞公主”，正好是日本名Kaguya。這個故事又名《竹取物語》。

       印象中，這是一位美麗嫻靜的公主，因一對善良的老夫婦思兒女心切，日日乞求上蒼能給與他們一兒半女，於是終有一天，老夫在砍竹子時得到了竹子裡的女嬰。欣喜萬分的老夫婦小心翼翼地把女嬰撫養大，在竹子裡得到過好東西，但並沒有動畫裡搬去京城，從此致力於把女孩培養成一代絕色公主，過上另一種生活的情節。小時候的故事自然是簡化了的，況且小小孩子也無法理解女孩被強迫與摯愛的鄉村和年少玩伴分離，又被迫學習如何成為一位上流社會的公主，過另一種生活的痛苦。這是動畫的主體部分。

       當斑斕優美的鄉村風景乍一換成色彩單一的庭院，我還真有點適應不過來，這種強烈的反差也讓人感覺到，女孩悲劇的生活即將開始。很奇怪，只是寥寥幾筆，只是色彩的不同，卻能在觀眾心裡造成大的影響。鄉村生活，水彩顏色豐富，同一種顏色的漸變，水彩畫裡的暈染，創造出自由清新的氛圍，如微風拂過，有天朗氣清之感。而搬到京城，庭院的畫面，白描居多，略施色彩，單調呆板之感躍然紙上，縱使女孩一開始被這奢華物質驚喜得在庭院裡四下狂奔，觀者也知道，那是最後的歡愉了。

       然後，女孩就進入了“金絲雀的鳥籠”，開始被迫學習禮樂，日漸成為一個既美貌又優雅的公主。這個過程是痛苦的，一面，女孩與鄉村的聯結深厚，她熱愛那片土地，那片土地上的人、竹林、筍子、樹木、動物......一面，她又無法割捨給予她無限愛的父母。可偏偏她的父母要生生隔斷她與那片土地的聯結，這多麼殘忍。尤其在日本，這種矛盾和煎熬會加倍，日本人對於禮教的守護，對於道德信仰的堅定，比許多國家強得多，直至最後，已經成為輝夜姬的女孩，也只是懊悔自己沒有達成父親的心願。也許是因為他們從沒有過一次顛覆性的破除。而中國，有新文化運動，有文革。但另一方面，日本人的自律也是世界少有的，在動畫裡，輝夜姬忍受了那麼多痛苦，卻從來沒有抱怨過，直至結尾，她把一切災禍與荒誕歸結於自己。

       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我知道，這並不是童話。

       而輝夜姬的父親，他的愛如此笨拙，窮苦許是他淺薄的根源，也給了他最樸素的心願——他希望自己的女兒終生幸福。他像暴發戶，無知膚淺，並由這無知膚淺催生了惡，他自己並不知道，他那漲紅了的臉有多麼可怕和殘忍。也許有人會說這些終究不影響他成為一個偉大父親，但在我，他功過相抵。他在輝夜姬心靈上留下的傷痕無法輕易抹去，輝夜姬失去的快樂年華亦無法回來，即使輝夜姬終不怨，也非雁過無痕。而這，是童話。

       這部動畫能被推崇，在於它返璞歸真的畫風，那樣樸實，有一種來自大自然和傳統的靜美。但是又能適應情節發展和人物心理表現。驚為天人的一段，便是中間輝夜姬因受不了“金絲雀”的生活和外界的骯髒，在夢中衝破重重院門逃離京城，那急速變化又模糊的人物輪廓和動作，配合同樣急速搖擺而模糊的周遭場景，在久石讓的音樂中，輝夜姬內心長久積累下來的矛盾和痛苦如弦越繃越緊，最終達到了極致——崩潰。

       其實，這部動畫與早年前看過的一部韓國動畫《五歲庵》，風格很像。又令我想起了我們國家的《花木蘭》，同樣是民間故事，《花木蘭》卻在迪斯尼手中變成了與中國傳統美格格不入的美式風格，但，這也許比在國人手中要好一些，以中國現在的動畫景況，真不知道《花木蘭》會製作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