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古橋老賊和賽璐珞的情結的老阿姨

2020年專門下載了藍光收藏版，再回顧一遍追憶篇，發現劇情其實普通到甚至一般，OVA最主要神在電影般流暢的敘事手法，分鏡和音樂塑造的絕贊氛圍，以及只屬於追憶篇的拔刀齋劍心，一下子拉高了一部jump系少年漫畫整個的逼格，直接昇華成為一部青年向的藝術作品，有此成績，古橋絕對功不可沒。（參見差不多同時期被封神的全職獵人友克鑫篇，把TV版硬生生刻畫成電影即視感。）比起和月筆下的拔刀齋劍心，我個人其實更吃古橋的設定，即使他不怎麼符合原作。這點請原作黨輕拍，並沒有貶低和月無腦尬吹古橋的意思，只是我自己大概是和原作者三觀不合，而古橋更符合我的口味而已。漫畫人誅篇那個嘴炮聖父的劍心差點讓我路轉黑，反而前期腦子不知道出什麼問題的軸逼青年蒼紫在人誅篇高光閃現，齋叔倒是從頭到尾人格魅力都滿點。所以個人認為原作中最成功的人設不是男主，反而是半路才登場而且戲份不算多的的齋藤一。雖然追憶篇一開始就強調劍心有著可以甚至包容惡徒的悲天憫人的器量和胸襟，當然這一點我相信也是和月想要賦予給劍心從頭到尾貫徹的信念的支撐，如果劍心真的違背這一點也的確更不符合作品邏輯，但是在這一點上體現太多就難免顯得主角很聖母。俗話說對惡人的仁慈就是善人的殘忍，用嘴炮感化惡人畢竟也只是在二次元主角光環籠罩之下才有的理想童話，現實中最行之有效的絕對是齋叔惡·即·斬的理念。但畢竟浪客劍心本身還是標準Jump系王道少年向的作品，而非死亡筆記和全職獵人那種邪道漫。Jump王道漫本身就流行光偉正性格的男主角，以友情熱血理想浪漫情懷為作品精神也是在所難免，而且少年向作品要是搞成太現實壓抑容易讓受眾質疑人生也的確不大合適，所以原作裡即使拔刀齋時期的劍心平常狀態下也不乏是個有點二逼搞笑的正義熱血少年，之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緋村劍心在這點上就更加放飛自我。而OVA的劍心則被賦予了原作中沒有的冷漠孤僻，既複雜又單純，對於自身命運感到矛盾迷茫又堅定不移的多重性格，比起漫畫裡那個平時元氣開朗，面對敵人殺氣騰騰的拔刀齋劍心，還有那個表裡如一的對誰都笑眯眯的佛系青年緋村劍心，OVA的劍心人格魅力更上了一層（反正我就是吃古橋的劍心人設啦！）所以在TV版劍心和齋藤決鬥時，劍心再次露出拔刀齋樣子時驚豔四座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拔刀齋的樣子比較帥，而是不同於往常性格的顯露讓人看到了隱藏在他笑容之下的另外一面，這是身為劍心不再是單薄的人設的靈魂。另外原作追憶篇的悲劇主要在於劍心和巴戀情的悲劇，而OVA的悲劇更側重那個時代的悲劇和身為拔刀齋的悲慘命運。劍心如此，志志雄也是如此。而巴的死亡不止是劍心追憶的傷痛，更是劍心的光明和拯救。因為巴的死亡，拔刀齋劍心的刀收回了刀鞘，拔刀齋也隨即死亡，在人間留下的只有緋村劍心。如果不是巴，劍心會繼續以拔刀齋的身份戰鬥到死或者成為另一個志志雄。悲劇點側重的轉移導致整段故事上了一個檔次。為了追憶篇悲傷灰色的氛圍，古橋塑造的拔刀齋去掉了劍心搞笑的一面，去掉了少年的元氣和血性，增加了劍心的孤僻和憂鬱，從追憶篇的角度來說古橋對劍心所做的改動的確更加成功，他賦予了拔刀齋這個角色更深的內涵和層次，看完全部漫畫都對劍心無感的我，OVA僅僅四話的篇幅就讓我成功因為劍心的人格魅力被吸粉：外表冰冷卻心懷仁慈，複雜矛盾又清澈純粹，迷茫痛苦又清醒理智。不得不說古橋塑造這種性格複雜的美強慘人物功力真是一流，詳情參見隔壁舊版獵人的酷拉皮卡。沒有眼淚和哭聲但能感到深刻的悲傷，古橋作品中的慘烈從來都不是靠血腥暴力的場面或者靠聲優扯破嗓子灑狗血的鬼哭狼嚎和黑化暴走，而是靠鏡頭和分鏡營造的灰暗場景渲染加上沉默無言時壓抑在心內卻無法止息的悲哀。這樣比起把所有的慘狀全部都拿到檯面上平鋪直述的鋪陳出來這樣外化的表現方式能引起情感共鳴的多。在人物變化的表現上，一點點表情和眼部高光的變化和特寫就能體現角色內心和性格的巨大轉變和反差，當然這裡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原畫師的功勞。所以即使沒有猙獰的顏藝，臉面無表情的拔刀齋從眼神裡就透露出滿滿的殺意，而當劍心臉上開始展現出一點點溫柔的神情，也能明顯的體現出和沒有遇見巴時的那個人斬的千差萬別。所以對於人物真正好的表現力是收而不是放。忽然有些理解為什麼宮崎駿老爺子這麼討厭找專業聲優給他的動畫配音，就是因為他覺得專業聲優對角色表現方式太誇張太外化了不符合他的作品表現理念，所以他寧願聽庵野秀明的棒讀2333333。

當然跪舔了古橋老賊這麼多，也不可避免看到古橋不擅長的地方。古橋偏向寫實派，又是個沉迷文藝不能自已的人，擅長花式秀敘事手法和分鏡運用技能，以及細膩的情感——尤其是悲情氛圍渲染描寫，但有時候過於注重文藝和細膩的情感渲染反而弄出人物OOC，故事整個崩掉的情況，星霜篇就是個標準的例子，TV版原創部分也是吐槽不能，全職獵人的原創裡也有奇犽人設崩壞和劇情矯情化的情況出現。雖然有原作的故事支撐，追憶篇按照古橋擅長的手法改變而大獲成功，但對星霜篇來說古橋顯然搞錯了故事風格和受眾市場，想繼續沿用追憶篇的格調創作劍心的故事，結果不出所料的翻了車，人物性格和整個故事劇情崩的連媽都不認識。追憶篇本身的基調是悲傷的所以用這樣的風格沒有問題甚至能起到昇華效果，但是小薰和劍心無論如何也不會弄成星霜篇那樣的局面，他們兩個被作者賦予的最大使命就是吵吵鬧鬧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非要強行悽悽慘慘反而是弄巧成拙。

說句不相干的，其實當初是因為被舊版的酷拉皮卡圈粉所以來看劍心的，現在類比這兩個角色真的很多相似之處。只有對角色本身抱著親兒子的心和下後爹的手才會產生不朽的人設。要愛角色，但也絕對也要狠下心割捨真愛去虐角色。古橋肯定對美強慘這件事有著不可自拔的情結。順便說一句，追憶篇的劍心居然比身為美女姐姐的巴還清秀貌美，古橋老賊乃絕對內心是腐的！你這個不正經惡意滿滿的美強慘控！奈何現在這種人設因為大受市場歡迎所以被大肆利用博人眼球而且屢試不爽。然而不是所有角色和動畫都適合這個格調，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像古橋一樣駕馭這種角色的功力，甚至連古橋自己都翻過車。美強慘人設賣多了也就只能剩下賣了，再好的設定用爛了都一樣會落入俗套。說到這點就想起現在動畫界的普遍商業化，低齡化，中二化，異次元化，人設臉譜化，龍傲天廢萌宅當道。觀眾更重視色彩鮮豔，畫質高清，打鬥炫酷，幀數爆炸，男生畫的帥，女生露的多，莫名其妙的所謂萌點，大牌的聲優。這些本來應該只是動畫的加分項，結果動畫製作全把經費用在這些地方，哪裡來的錢和精力創作真正好的作品？所以為了賣周邊而出的快餐商業片越來越多，真正有內容和內涵的作品少之又少，全靠炒冷飯消費情懷，稍微有個設定新穎劇情過關的就被尬吹神作，殊不知跟上個世紀比水平倒退了多少，即使上個世紀根本沒有現在這麼好的製作條件和播放資源。日本動畫界發展至此真令人唏噓。只能說觀眾群體至少在一大部分程度上決定了市場需求然後就決定了作品質量。加上電腦製作時代再也沒有辦法看到賽璐珞時期大量精緻的手繪動畫場面，現在如果是外行的小朋友看慣了電腦作畫之後再看追憶篇這種作品一定會覺得顏色不鮮豔故事還沉悶。有些東西真的只有長大以後才能理解到它的精妙之處，所以這樣的藝術作品有限且只屬於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那個時代，而我們也只有向那個時代致敬緬懷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