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交織的十字傷

   左手託著的是平靜的愛，
   右手託著的是洶湧的恨，
   在沉重的平衡與不平衡之間搖擺不定，壓制了內心純真的信任……

劊子手
    世事毫無邏輯可言。轉眼之間柔美的月暈變成冰冷的劍光，迂迴的小路變成綿延的血流，搖曳的茜草變成一抹抹遊魂，自己的生命也變成懸在枝頭的一枚成熟的果實，搖搖欲墜。這本是又一次雨灑塵泥，本又是一次花調葉落，本是又一次平平常常的弱肉強食的滿門屠殺，但於你，是透過發隙看到的血如泉湧，是滴落在臉上的驚恐有期待的淚水，是省省愛與中朦朧又渴望惡迷惘，是升起在血紅大地上的白梅香，是用劍刻入靈魂的傷害，是用血染遍心靈的悲愴。寫在，印在，刻在，刺在你幼年的眼中，左右了你的一生。
    為了保護弱小的，飽受苦難的人們，你將他們的生命，插入了一把鋒利又脆弱的劍，讓自己的一生都用劍來行走，不惜鮮血淋淋。
    15歲的劊子手，將你的的理解想借給手中的劍，然後將你的理想借給手中的劍，然後將你的劍借給脆弱的自己，然後，將脆弱的自己借給複雜的動盪的不可理喻的社會。
    緋村劍心，一個15歲的劊子手。
       踩著一路凋落的花，又一次舉起用信念支持的劍，你一如既往，用幾乎完美的方式達成你的夢想，堅決的，完美的，你毀滅了一個人的生命，除卻了一個人的希望，扼殺了一個人的幸福，為了你要保護的生命，你要保護的希望，你要保護的幸福。
        你並不理解眼前的人的喃喃絮語，並不知道他的意念為何如此頑固，更不知道枝頭一朵朵海棠花對他是何種象徵。你所要清楚地，只需是結束他的痴心妄想，為了你自己的美好想象。
        傷疤，凝聚了所有的希望、憤恨、痛苦、渴求、哀怨，用最後的熱望來完成。在你的心裡劃上重重一刀並不是為了了結你，只希望你能親自體驗出，你的血水為何漣漣不斷，因為你毀滅的太多太多咫尺之遙的幸福，它將伴你一生，時時刻刻觸動、迷惑、感動你。
        再次將劍刺入人體內，切斷人的血脈，撕裂人的筋骨，你的眼中一如往常。但那條傷疤卻昭然若揭的告訴你，你的內心在悸動，在動搖，在懷疑，不然它怎會血水漣漣？
        你告訴自己，為了保護受苦難的人們，為了一個新時代的來臨，你要的，你要“替天行道，仗義殺人”，即使那會傷害無數人，傷害你自己。可那是基礎。是個沒有任何人受苦的新時代的基礎。傷害，傷害又怎樣？血水漣漣……那又怎樣？
        你的徹底動搖依然是在那血腥中，在那白梅香中。血腥味與白梅香默默交織，默默互滲之中，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你決定了自己的路，只因你本性單純。第二次，你懷疑了自己的路，同樣因你本性單純。
        她想一支白梅，綻放在你面前，你第一次對你必須滅口的人動搖。
    你的傷口，血流不斷。
    狠狠地，狠狠地撕開了。
    她讚歎著，帶著一身飛濺到的鮮血讚歎著，漠無表情的讚歎著：“你……真的……能喚來，腥風血雨呢……”
    “你真的能喚來腥風血雨呢。”
    有東西在心中裂開了，很牢固的東西，碎了一半，伴隨手中的短刀，融化在血水中，融化在腥風血雨中，融化在你透明的本性裡，融化在她對你無比怨忿的情感中。
    

迷途貓

        你堅信你只是同情，只是憐憫。不是心動，更不是傾情。面對她襯景美麗的面容，傾聽她溫和堅定的話語，吸取著她遍身的白梅香，你仍然只是堅信你是同情她目前的處境。
        一隻迷了路的小貓的處境。
        一隻迷了路的小貓的處境？

    烏黑唯有四足雪白的貓，每走一步將按下的都是一個個不詳的梅花印。
        於是，你扶起她柔弱的身體，將她帶回旅店，拜託老闆娘讓她打工幫忙，答應她的要
    她很快就迷失在你建築的迷宮中，迷失在你15歲臉上有的那一條傷痕中。迷失在你15歲臉上有的那一條傷痕中。一隻全身烏黑唯有四足雪白的貓，每走一步將按下的都是一個個不詳的梅花印。
    你自然不知。
於是，你扶起她柔弱的身體，將她帶回旅店，拜託老闆娘讓她打工幫忙，答應她的要求，陪她去逛街。
許許多多的第一次，你都給了她，你依然堅信自己對她只是可憐與同情。
    她告訴你，希望自己是一柄劍鞘，一柄叫做緋村劍心的劍的劍鞘。讓你能夠平靜的，正常的，善良的，人性的劍鞘，讓你可以安安穩穩的，好好休息一下，自憐一下的劍鞘。
    她告訴你，希望自己是一株菖蒲花，腥風血雨中的一株菖蒲花，有著晴天所沒有的特殊的香氣的菖蒲花。
    你又一次望著她沉靜而深邃的雙眼，你告訴自己對她只是同情。
你是一個劊子手，一個只要有最終目標的劊子手，不需要才學，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感情的劊子手。
躲避，再一次的躲避，你不願讓她輕而易舉的改變你幾年來的生存基礎和生存方式，迴避這個將會讓自己徹底震碎的問題，就想忘卻臉上的傷痕，徹底忘卻心裡的傷痛。
    你對自己說，只是，我對她只是……同情……而已！
    又一次的患難將這把劍與他的劍鞘連在一起，你對她說：“我們起程去大津吧，以夫妻的身份。”
   但是……敗北！你在迅速的敗北！

宵裡山

    當人們的心理滿懷各式各樣無法述說，無法疏通，無法調理的複雜情感時，就會將之化作一條河，讓一切捲入蒼茫的海。或，將之壘一座山，滿山皆是鬱郁的樹，沉重的霧。
    你本不該來的，你現在惟有避開她，避開她帶來的震撼著你多年堅定信念的問題，避開你心頭的一條危險地裂痕。
    但，卻有太多太多無法迴避的東西，他在你創造的血雨腥風中帶來的白梅香，她在你休息時替你披上的薄毯，她在你碗中倒入無比香醇的美酒，她一直注視著你的深邃且平靜的眼睛，包括她給你帶來的動搖，讓你苦惱不已的問題，還有她帶來的你心頭危險的傷痕。
    你不願迴避。
    日子緩緩的鋪開了，像一地美麗又短暫的梧桐樹葉
    你內心積鬱多年的感情有了一陣陣難言的震動，你的目光也開始不由自主的柔軟，不由自主的溫和起來。
    每天，當太陽升起時，你面對自然的美麗，思索著，每天，當夜深人靜時，你面對手中傷痕累累的劍，思索著
    風也颯颯的吹著。
    思索著……你的愛、恨，以及你對她的感情
    你告訴自己：我錯了。
    這是一種建立在無數冤魂上的幸福，這是一種毀滅自己的路，這是一種你絕不願意的方式，這是一種徹底剝奪了她的幸福的途徑
    你討厭這種幸福，你討厭這種道路，你牴觸這種方式，你恨，恨，恨這種剝奪了她的幸福的途徑。
    原本只是潛意識，只是被重重山巒掩埋的內心，但是，它終有一天，會徹底崩潰的。
    不是嗎？它此刻不是正在，正在沉默的撼動嗎？驚恐的感受著內心的強烈的撼動.
    你默默的接受了
    但快樂的背後，隱藏了太大太大的悲哀的故事。你是不知情的主角，是一部悲劇的主角，另一個是她，第三個是你臉上的刀痕.
    她每次望著你那條傷痕，她的眼神深邃的連她自己也無法看清，那是她生命中第一個最愛的人在她第二個最愛的人臉上留下的傷痕.
       就像是雪人愛上了太陽，就像是生存愛上了死亡，就像是復仇愛上了希望，兩敗俱傷的愛！
    每天都在無窮無盡的痛苦中循環再循環，難以逃脫.
    你不能確切的理解她看你的眼神為何總是彷彿隱藏了巨大的情感，但那恰是你最沉溺的地方
    你以你的方式緩慢的釋放著你對她的愛。儘管你一再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夫妻，甚至對你的情感也只是同情，對，只有同情……絕……不是愛……
    下雪了。初冬的霄裡山，在下著稀疏的雪……
    “快點兒走，雪開始下大了……”你說。
    但她怎麼能跟上一個男人，一個劍客，一個殺手的腳步？她終於跌到了，有些力不從心是嗎？你轉過身，從她的角度看來是那麼居高臨下，但是，卻不曾有壓迫感，甚至覺得你就是能為她遮蔽風雨的一把傘……
    “我會……保護你……”你說。
    我會保護你，你伸出他的手對她說
    她終於對你說出她隻身一人從江戶來到京都的原因。當她說出她已經和一個青梅竹馬的男人定下婚約時，完全沒有注意到你的神情由驚愕和失望複雜的交織在一起。
   “我會……給你幸福……”你終於對你說出了這句話，她相信你的承諾嗎？相信你會用他那雙曾經血腥的手重建她的幸福。
你是幸福的吧？卻為什麼流了淚？是感動還是悲哀？是給予還是無奈？心中的衝突啊，不變的依舊是白梅香。
   “再見了，我第二個至愛的人……”她依舊微笑著，平靜的走向樹林深處。才發現，上天是多麼會愚弄人，為什麼只有等到兩人彼此愛戀的時候卻是一切都無可挽回的時候？為什麼才剛剛獲得幸福，卻又無可奈何的看著它逝去？如果相愛是痛苦的，那麼為什麼還要相愛？
    她把最寶貴的東西獻給了第二個至愛的男人，看著你第一次不再抱劍而眠且恬靜的臉，她靜靜的笑了，溫柔的舒展開她那絕美的容顏。

十字傷

    你臉上的舊傷口又開始淌血了，一滴一滴的，滴在你的衣服上，滴在地板上，滴在她的日記上……
   “她是愛我的是嗎？”你心中不停的反覆的問。手中緊握著她留給你的藍色圍巾。無論多少敵人，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想見她一面，哪怕是傷到滿身浴血，哪怕是傷到要用刀當作手杖，也要見她一面……
    她是真的愛上你了吧，感情啊，真是說不清楚；女人啊，真是令人難以理解的動物！
    你終於來了，她看到了吧，那個和平時不一樣，那個和殺人時完全不一樣的人，她看到的是一個有著蒼白無助眼神的男人，此時，你走向的不是她，而是死亡。
   “清……清里君……”清裡，那個她曾深愛過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面帶笑容，手中託著一朵她最愛的海棠花。
    瀕死的清裡，正竭力的想抓住一朵海棠花。那是他想保護的，想給予他全部愛的海棠花。鮮豔的花朵，因為染了血，所以更加絢麗奪目。
     一切都如夏天的大學，釋放出最耀眼的光輝後，不露一絲痕跡的消損，同時消損……
    上帝奸詐的微笑了
    走在沒有盡頭的道路上，人很容易筋疲力盡呢，失去了用生命去捍衛的東西，劊子手只能為自己畫上句號。
    上帝奸詐的笑了
    人總有要維護的東西，否則生命就失去了依託
    她終於知道什麼對於她來說是最重要的，她終於知道什麼才是她應該去保護的。哪怕是用她那副較弱的身軀，只是因為，你曾經給過她的承諾……
    你也終於發現他到底要維護什麼，要為什麼而揮劍。沒有理智的頭腦，只知道要把對面的敵人置於死地，卻沒發現她為了保護你而迎上敵人向你刺去的刀鋒和你想收也收不回的利刃……
她終於倒在了你的懷裡，也喚回了你的意識.
  “對不起……夫君……”然後舉起刀，在你臉上劃下第二道傷痕……將所有的一切都融入那裡面——她的愛，她的哀傷，她的一切以及包裹著她鮮血的白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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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至今都讓人痛徹心扉的故事。以至於時隔多年，我仍然無法坦然的面對劍心與阿巴相擁在雪地上的畫面。每次讀到上面的文字的時候，心疼之外是無盡的壓抑。劍心選擇了在這個時代逐浪，而這個時代鑄就了劍心的悲劇。可是如果重新選擇，我相信劍心與巴，都仍然義無反顧的重蹈覆轍。雖然路上有決絕的悲情，卻也夾雜著絕美的幸福。哪怕是曇花一現，也足以讓兩人用性命去博。縱是飲鴆止渴，在那黑暗的時代裡微薄的光亮也值得終生的孤苦去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