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新世界》:烏托邦下的殘酷真相與希望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6-29 13:59:13 作者:某網友 Language

我有段時間害怕生育後代,但現在不一樣。我相信孩子是希望,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事都會堅強茁壯。

「沒有,沒什麼……真希望這孩子長大之後,社會能變得更好。」 「沒問題,一定會的。」 覺輕輕將手掌貼在我的肚子上。 我體內已經有了新生命,是我們第一個孩子。 我有段時間害怕生育後代,但現在不一樣。我相信孩子是希望,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事都會堅強茁壯。

許多西方國家比我們更早經歷了科技的快速進步和經濟的高速發展,然而在這看似繁榮的社會制度,各種社會問題也如同慢性病一般在滋生蔓延,反烏托邦主義三部曲《1984》,《美麗新世界》和《我們》也在那個時期誕生。相比於中國,二戰後的日本比我們更早經歷了經濟的騰飛和樓市的泡沫,也無法避免迎來了後續的經濟停滯甚至衰退。

年輕人不甘現狀,懼怕未來,卻又力不從心,不得已的選擇了“喪”和“躺平”。然而,每個時代都有不合理的地方,而所謂的合理與不合理,道德與不道德,很多時候也是多方面利益權衡後的主觀評判。也總是會有那麼一些人,又或是每一個人,做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點點貢獻,期待著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社會能夠一點點的變好。

日本的反戰與反烏托邦

許多經典的反戰作品都出自於日本,熱門動漫作品《火影忍者》和《進擊的巨人》都是以戰爭為核心的少年熱血漫畫。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日本的普通民眾也同樣是軍國主義的犧牲品,這讓那個年代的老百姓們自小就深知戰爭的殘酷。

在《火影忍者》中,主角漩渦鳴人憑藉著一口流利的嘴炮,撫平了反派們在忍者部族戰爭中遺留下各種傷痛,成功的讓他們棄惡從善。在戰爭年代,許多理想主義者窮盡一生的努力目標,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後代,能夠在一個和平的世界茁壯成長,不用再經歷親人們的生離死別,又或是一輩子活在恐懼中,居無定所,不斷逃亡。

戰爭即和平,自由即奴役,無知即力量。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日本也並沒有變得如同理想主義者們憧憬的那般完美,“昭和男人”逐漸演變成了“平成廢物”。或許是因為戰爭的生存壓力的確更能驅動人類進步,又或許是自由的口號如此的響亮,讓人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去爭取,也或許是年輕人在信息流通便捷的年代,慢慢領悟了世界的真相,隨後便選擇沉浸在奶頭樂中放棄抵抗。

在《1984》中,有過“永恆戰爭”這個概念,大意就是社會只有通過戰爭的刺激,才能保持高速發展的節奏。其實類似的理念在商鞅變法中就被用到過,讓百姓無知,貧窮,且充滿仇恨,才能通過極少的恩惠激勵他們玩命的奮鬥,從而在讓國家高速發展的同時牢牢的將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秦國被推上第一強國的寶座之後,也很快迎來了自身的滅亡。戰爭狂熱就像是一種催化劑,在加快社會進步的同時,過度使用也會將其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淵。

一克唆麻解千愁

《來自新世界》的社會則更接近於戰爭刺激的反面,相比於追求社會的極致產出,擁有咒力的人類平靜的生活在各自的村落中。植入了倭猩猩的基因的他們,能夠通過和周圍夥伴的性接觸來排解壓力。這種手段則類似於《美麗新世界》中,上等人通過唆麻來平定下等人的暴亂,也像是我們現實社會中的奶頭樂:“無論遇到什麼事,吃頓火鍋/打把遊戲/手衝一發就好了嘛,明天生活依舊照常。”相比之下,這個世界理應是戰爭年代的人們所憧憬的烏托邦了。

咒力社會下的精神疾病

在個體實力足以毀滅一個村莊,甚至國家的社會環境下,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相處就變得至關重要了,這就是《來自新世界》裡的設定。為了讓擁有咒力的人無法殺死自己的同伴,他們借鑑了渡鴉和狼的機制,將“攻擊抑制”和“愧死機制”寫入了每個人的基因中。然而這種基於咒力的抑制機制對於普通人類來說,並不會有任何效果,所以單純的剝奪咒力使用者殺人的能力,可能會讓他們淪為普通人類的奴隸。於是他們又將普通人類的基因和裸鼴鼠結合,將它們改造成了另一個物種,擁有和人類相等的智力,卻只能淪為咒力使用者的奴隸。

拋開普通人類(化鼠)的感受不談,對於擁有咒力的人類來說,這應該已經是一個理想的和諧社會了。然而人性複雜多變,幾千人中偶爾會出現“惡鬼”與“業魔”這樣的存在,他們會對其它人類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在美國,每年約3.5%的成人罹患創傷後壓力綜合徵,而約9%的人會在其一生的某階段中患上此症。在其他國家,患上創傷後壓力綜合徵的人每年佔整體約0.5-1% ,而在武裝衝突頻發地區之比重可能會更高。

對於一個處在戰亂環境的人類個體來說,能夠毫無壓力的殺死其它人類個體應該算是一種優勢而非疾病,中國自古也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說法。文明社會的殺人狂,在戰爭環境中甚至有可能是一位英雄。從自然的角度來看,人類和其他生物本身的任何行為都並無對錯。尤其是當這個行為可以增加個體生存機率的時候,從進化論的角度看,這種基因將更高概率的被保留下來。然而從人類文明社會的角度來看,能夠毫無愧疚的傷害,甚至殺死其它同類的反社會人格,就顯得十分危險,並被當今社會普遍認為是一種人格障礙。

在《來自新世界》中,反社會人格障礙的危害被咒力幾何級數的擴大了,由於愧死機制的存在,一名帶有反社會傾向的少年可以輕而易舉的屠戮一個村莊,而其它人類則對此束手無策,所以這種精神疾病有著一個非常貼切的名稱:“雞舍狐狸症候群(Fox in the henhouse)",又名“拉曼-庫洛基斯症候群”。極端嚴重的後果造就了極端的預防措施,為了預防這樣的人類出現,人類在17歲之後才算擁有人權,在這長達17年的觀察期內一旦有任何違反道德的表現,就會被倫理委員會的成年人派出“不淨貓”暗殺。

相比於惡鬼,“橋本-阿培巴姆綜合徵”患者,也就是業魔的危害的確要小很多。其實這個病症很難在現實社會中找到影子,有點像注意缺陷與多動障礙(ADHD),又像是自閉症(Autism)但是由於描述中的少年非常孤傲,就暫且認為其相對應的是孤獨症吧。

孤獨症有時又會被稱為“天才症”,患有此類症狀的孩子時常會獨自一人胡思亂想,卻很可能在音樂,藝術或數學等領域擁有異於常人的天賦。和現實相比,劇中的大部分患者都樂觀開朗,善解人意,只是在發病的時候會無意識的咒力外洩,使周圍的環境產生異變,最後周圍的人和物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歷史上許多天才的思維都是異於常人的,業魔的故事中這樣描述了那位少年:

少年嘲笑著大人們的愚蠢,漸漸地,他甚至開始對世間的倫理報以冷笑。
傲慢,種下了業的種子。
少年慢慢的和朋友們疏遠了,孤獨是他的朋友,也是願意和他交談的對象。
孤獨,化作了業的苗床。
孤零一人的少年沉浸於思考,他開始考慮不應考慮之事,懷疑不應懷疑之物。

從另一種角度來看,這種異於常人的懷疑和思考,也是許多天才所具備甚至必須擁有的資質,人類文明也因為這些異於常人的思考才能得到進步。劇中患有“橋本-阿培巴姆綜合徵”的青沼瞬成熟穩重,博學多才而又善解人意,優秀且早熟。青沼瞬或許也會擁有能夠匹敵鏑木肆星的強大咒力,然而,區別鏑木肆星和青沼瞬的根本就在於,業魔化的青沼瞬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咒力,所以可能使得周圍的人受到傷害。

這種現象和多動症(Attention-Deficit / Hyperactivity Disorder (ADHD))也非常相像,患者多是未成年人,有著大把的精力無處釋放,並且相較於其他兒童更難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劇中的青沼瞬病症後期不得不主動將注意力集中在周圍的玻璃球上,不然就會無意識的外洩對他人造成傷害。

在一個人類可以僅憑藉個人意志就能夠殺死其它人類的社會環境下,每個獨立個體的精神穩定就變得極其重要。成年人對孩子的態度很複雜,其中參雜著希望和恐懼的混合,他們害怕孩子成長為“惡鬼”或“業魔”,同時也寄希望於他們,希望自己的後代能夠過的更好。

倫理委員會與淘汰機制

當燒瓷窖開啟的時候,走型的、有裂紋的瓷器,等待它們的就是被敲碎的命運。

在《來自新世界》的社會體系下,孩子要超過17歲才擁有人權,在這之前的考察期內一旦有任何不道德的行為,倫理委員會便會派出“不淨貓”將其暗殺。劇中推球比賽作弊的孩子,在幾天之後就神祕失蹤,倫理委員會通過這個方式提前清理掉不合格的人類,又通過教育的洗腦和言靈的暗示管控每一個兒童的思想,確保種群的完美無瑕。這種做法,其實和《美麗新世界》中的新生兒篩選機制異曲同工。

「我不回去。」守突然抬頭。
「可是……」
「我回去一定會被殺。」

對於集體而言,這種社會篩選機制可以說是高效的,誰不希望生活在一個人人道德高尚,聰慧友善的社會中呢?然而,沒有任何個體希望自己的生命被剝奪,僅因為自己的一點小瑕疵不能被容忍。況且社會道德倫理本無絕對,在這樣一個人們擁有咒力的社會下,出生後無法獲得咒力也是錯的,因為這必然會造成社會的分化,從而導致曾經普通人類與咒力人類的社會悲劇再一次上演。在這樣的社會壓力下,弱小的伊東守選擇了出逃,最終給化鼠的革命製造了機會。

反觀現實社會,每個組織也都有各式各樣的淘汰機制。比如之前許多公司採用的末位淘汰制,其初衷是為了激勵員工積極努力。然而,在取得效果的同時,也讓組織內人人自危,被迫開始拉幫結派,變得不擇手段。從短期來看,這種通過恐懼激勵人們的策略是有效的,秦國也正是因為殘酷的法律很快便統一了中國。從長期來看,這種體系也會在組織內緩慢滋生各類問題,需要通過各種未來的智慧方式去解決。

和諧社會下的性與愛

和喜歡的人談戀愛,和合適的人結婚

《來自新世界》中槽點最多的應該就是“貴族圈真亂”的人際關係了。為了讓人類社會更加穩定,人們結合了倭猩猩的基因,通過性接觸來緩解生活中遇到的壓力。其實不需要倭猩猩的基因,作為馬斯洛最底層需求,性愛本身就是一種人類排解壓力的手段。當今社會的互聯網流媒體流量中,超過40%的流量都是色情影訊,超過幾家大型互聯網公司流量的總和。在《美麗新世界》中,人們也時常會通過縱慾和毒品的形式排解壓力。

在一些相對傳統的社會倫理體系下,放縱的性行為,尤其是女性的性放縱,會被認為是不道德的。在中國古代的男權社會下,大多數男人都會有處女情結,他們通過挑選在性愛方面相對保守的女性,來確保自己撫養的後代屬於自己。而女人則也希望男人能夠將所有的資源都留給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從而保證自身基因的利益最大化,後宮的各種勾心鬥角也源於此。在多方面利益的博弈權衡和時代的進步下,這些文化慢慢的演變成了一夫一妻制,在妥協中兼顧每個人的利益,而這也成為了現代社會被普遍認可的愛情觀。

在《來自新世界》中的社會,還未獲得人權的孩子也是不被允許進行異性之間的性行為的,因為這樣可能會導致懷孕,從而破壞現有的社會體系。從人性的角度來看,個體在14週歲性成熟後,便會非常渴望進行性行為,在社會倫理中未成年同性之間的性行為是被允許的,於是人們開始成雙成對,談起了同性之間的戀愛。這種源自生理本能和社會倫理制約的動機,被稱之為“愛情”,也有許多人將其稱之為“喜歡”。

在《來自新世界》中,瞬和覺相互“喜歡”,早季和真理亞也相互“喜歡”。出於異性相吸的繁殖本能,和之前的浪漫經歷,早季和瞬也同樣相互“喜歡”。然而處於當下社會倫理道德的大環境,這種感覺也是不被認可的。所以劇中看似荒謬人物的關係的本質其實就是,同性之間有著源自於倭猩猩基因的“喜歡”,異性之間有著源自於人類基因繁殖本能的“喜歡”。

我們透過彼此來愛一名不在世上的男性,這行為或許極其異常,甚至背叛對方。但我們明知這一點還是這麼做。

而最後,許多人往往不會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因為真正的結合需要考慮許多現實的因素。渡邊早季最後選擇了陪伴自己度過重重難關的朝比奈覺,而秋月真理亞(Akizuki Maria,Aki讀音和Akki惡鬼很像,而Maria又和瑪麗亞,聖母的名字一樣),最後選擇了守護那個,她擔心離開自己就活不下去的伊東守。

化鼠的社會體制與革命

「我們是人類!」 群眾一時鴉雀無聲,接著鬨堂大笑,連木元女士在這片笑聲中也只能苦笑,等笑聲平息下來,史奎拉突然搶在木元女士之前大吼大叫。 「儘管去笑!惡事必不久長!即使我死,總有一天也會有誰來繼承我的意志!屆時就是爾等暴政終結之時!」

無論是陰險狡詐的斯奎拉,還是驍勇善戰的奇狼丸,作為擁有咒力人類(上神)的敵人,多少都帶有一些反派性質,然而從普通人類(化鼠)的角度看,他們也無疑都是英雄人物。

在傳統的君主專制政體下,奇狼丸是一名勇敢的騎士,不惜犧牲生命也要捍衛自己的女王。作為奴隸種群,這種君主專制的體系無疑是便於管理的。普通民眾沒有人權,全部都是統治者的工具,宗主國只需要搞定統治者的利益,便可以輕易操縱整個國家。而如果統治者違背了宗主國的意志,也可以憑藉著科技的優勢降維打擊,扶持新的,擁護自己的統治者上位。所以當上神們得知化鼠部落開始推行民主制度的時候,內心是恐懼的,民主意味著民權,而奴隸是不該有任何權利的。

用厚黑以圖謀一己之私利,是極卑劣之行為,用厚黑以圖謀眾人公利,是至高無上之道德。

相比奇狼丸,斯奎拉是一個格局更大的野心家,革命家。他心機重,城府深,懂隱忍,善謀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架空了女王的權力,推動了民主制的發展,統一了周邊部落並開始實行工業化,讓化鼠的社會結構得到了巨大的進步。如果他只是一個謀取私利的政客,大可不必急著和上神們開戰,但是,他的心中埋藏著的,卻是智慧生物生而平等的理想主義,他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化鼠的未來變得更加美好。

「哎,野狐丸對女王做的手術,如果對人做了會怎麼樣?」
覺皺起眉頭。「應該會變成廢人……我知道早季在想什麼,如果沒有感染髮炎,或許創造得出對化鼠言聽計從的人類。」

化鼠的數量再龐大,想要和上神抗衡終是螳臂當車,所以斯奎拉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獲得了秋月真理亞(Akizuki Maria)與伊東守的孩子,而這位救世主,也是他們反抗上神暴政的最大籌碼。

「我等具有高等智慧,原本應該與你們擁有對等權利,卻被你們用惡魔之力奪去尊嚴,受到畜生一般的對待。只有將你們從大地上消滅,才能恢復我等榮耀。」
……
「只要你們口中的野狐丸,解放英主史奎拉與我等同在,還有上天派下降臨陣中的救世主在,你們說的事就不會發生。」

毫無疑問,對於化鼠來說,斯奎拉是推行社會改革,團結化鼠部族,最終試圖為化鼠爭取平等權益的大英雄。覺察到這些的渡邊早季,在最後的最後,選擇了給這位英雄一個體面的離世。

殘酷真相下寄託的希望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看完《來自新世界》便有感而發,不知不覺已經寫了五千多字的感悟。這部作品用它精緻的設定和緊湊的劇情,讓每一個看完後的成年人引發種種思考,無疑是當代冷番中的一大神作。

反觀中國的這兩百年,經歷了君主專制下其它國家的侵略,被迫接受其它國家的不平等條約,社會體制和經濟系統的改革,人民思想的覺醒,以及社會倫理價值觀的刷新。現如今,我們的社會也存在許多新的問題,有些也顯然威脅到了我們作為一個種群的延續。

然而就和過去的每個年代一樣,每個時代的社會都有著一群理想主義者,他們瞭解了世界的殘酷真相後,即使不能做出多少改變,也仍會抱有希望。而有那麼一天,我們的後代再回頭審視歷史,不知不覺中,社會顯然已經進步了許多。

「沒有,沒什麼……真希望這孩子長大之後,社會能變得更好。」

動畫信息

來自新世界
中文名:來自新世界
原 名:新世界より
又 名:自新世界 / From the New World
首 播:2012-09-28(日本)
IMDb:tt2309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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