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第9話影評：從內心深處逃往內心深處

影片概述： 京武藏野發生的道路魔事件。由於受害人月子的供詞太過於模糊，周遭的人都懷疑是她自導自演。但是當第二名受害者出現後，整個事態就不一樣了。原本認為應該不存在的犯人卻真有其人，被稱為少年球棒的是拿著球棒穿著金色滑輪鞋的少年，不斷的向捲入事件的人們一個個襲來，少年球棒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影片藉助“少年棒球”這一迷幻的角色為線索，層層揭露了都市人的脆弱精神世界，反思時代弊病的同時更挖掘出這背後本質的問題出在人心的逃避。 個人理解的《妄想代理人》這部影片所說的內涵太過豐富也太過深奧，不敢妄加評論，因此只選取了其中的兩話作為案例，這兩集可謂是脫離開故事主線的“劇中劇”，表面上看，故事內容與主線故事沒有必然聯繫，但實際上，正是這種略微地抽離出的視角，為整體故事的敘事更拔高了一個檔次，擴展了其含義與適用範圍。以下，我將會對這兩話，從內涵和故事主線之間做一點點小小的解讀，只是個人觀點，請批評指正。 案例概述： 第八話 開朗的家族計劃 夢告：再往前是險惡之路 能跟上的人才是聖戰士 海鷗斑馬和冬蜂（狐狸FOX狐琢誠的三個想自殺的網友 彷徨往復而無蹤影 圍坐火爐片刻歡樂後 枯樹也為山增加光彩 烏鴉為什么 咔 的叫起 本話的主題是三個約見面，希望自殺的網友的自殺之旅。三個人屢屢自殺失敗，反反覆覆的糾纏中也道出了三個人之間彼此連接，和對這個世界邊緣化的關係。 本話中的三個主人公，分別是斑馬、冬蜂和海鷗。三個人不斷地在尋死，而實際上，從導演對聲畫的控制中，可以解讀出來實際上三個人早就已經死了，但不自知。這從三人影子的消失和能看見其他鬼魂中得以體現。 作者不斷通過特寫和與其他人的對比，揭示了三個人實際上早已經離開人世，但他們就和觀眾一樣都沒有自知，上帝般全能的視角使得故事的真相一點點在觀眾和三人間揭示。看似平實溫暖的小故事，實則暗含三人對自身存在的妄想。 對於這三個人尋死的原因，我大膽作出猜測： 最早得以揭示的是冬蜂的死因，導演從劇集一開始就將焦點聚焦於冬蜂手中提的紙袋。我看不懂日文，在網上也搜不出這個紙袋的描寫，但能夠看出那個紙袋屬於日本傳統文化中的某習俗的衍生品。因此我大膽猜測，可能是與子女有關的東西。可能是女兒出嫁，或是兒童節等關乎傳承的傳統節日。因此冬蜂的自殺原因可能是有關自己年事已高而且沒有子女。或者是因為沒有人照顧自己。此猜想並非憑空產生，在日本，老齡化與無子化哪怕在十年前就已經相當嚴重了，而由此產生的養老及喪葬問題不可避免。 本話對冬蜂的生平沒有過多透露，但如果說是為自己找一個最終的歸宿，也並不牽強。 對斑馬的自殺原因，本話中給得相當明確，那便是在山中跌倒時，斑馬的項鍊掉了出來，項鍊裡的相片顯示了他是一位同性戀者。這可以說是本話中最淺白的一條線索。 而對海鷗的尋死動機，本話中甚少提及，但以下同樣是通過我對她行為和認知的解讀進行的一點點猜想，那便是孤獨。海鷗不止一次在片中表達了自己的訴求，不要丟下她一個人，而且在電車之旅之前，也表現出了她非常希望能做一次電車。因此可以對此進行猜想，海鷗平時在家中，是不是由於父母疏於照顧，總留她獨自一人，沒有帶她出去玩耍，沒有享受到童年應有的樂趣。 三個人的尋死動機雖然都是我的猜想，但都說明了他們都屬於社會的邊緣群體，容易被忽略、被遺忘。也因此恰好可以說明三人旅行的過程中的孤獨和不被人關注的合理性。 而這個故事名叫《開朗的家族計劃》，聽起來頗有計劃生育的意思，而在片尾的避孕套也揭示了這一主題。三人尋死的行為，可能多少暗示了有些人來到了這個世上，卻不希望自己能到來。我們一直在做著生命的裁決者，決定著誰不該來到，誰該離開。對生與死的價值分析，喚起了每個人該有的自身存在價值的反思。 三人雖苦苦求死，但在這一旅行中，卻結下了深厚的感情與依賴，他們在對方那裡獲得了他么在生時所無法得到的慰藉和溫暖，這也是一個莫大的反諷。得知三人其實早已死去的真相後，冬蜂雖是一陣眩暈，但一句“好溫暖“或許勝似生時的悽苦，而參透這一切後，他決定將這場溫暖愉快、再無後顧之憂的旅行持續下去…… 這個故事本可以單獨成篇，但作為劇中劇，他更成就了”少年棒球”這一形象。溫泉之旅中，“少年棒球”於他們而言不同於其他話中所描繪得那般讓人害怕，而成為了他們逃避這個世界的一個寄託。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少年棒球”這一社會不安定因素正被人們脆弱的精神世界悄然進行了加工，發生了質變。 這一轉變通過這一集來傳達是恰到好處的，第7話是“少年棒球”模仿犯在獄中自盡，整個故事敘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轉，觀眾的神經也再度緊繃，需要進入下一波峰的平緩敘事，這一輕鬆愉快氛圍的劇中劇一方面調整了敘事節奏，安撫觀眾緊張的神經，聽他娓娓道來之餘，又埋下了“少年棒球”在社會中所處的地位正漸漸發生改變的事實，為後文揭示都市人內心深處的恐懼迫使他們逃避責任躲進內心妄想世界的本質動機。 第九話 ETC 夢告：數字從嘴裡跳出 鯰魚跳起又落入水中 愛上戀愛感覺的我 蛾蟲出著油汗 螞蟻擦擦眼睛 烏龜在寫的書是 還是悲哀的長壽 這一話承接了上一話的風格，跳出劇情主線，講述一個普通社會上的故事，但這一話中與“少年棒球”的連接就更為緊密一些。這是一個有關長舌婦的八卦時間的小故事，這一話中，很明顯“少年棒球“已經成為了一個魔幻都市傳說了，人們津津樂道地散佈有關他的謠言，害怕之餘，更是譁眾取寵與炫耀見聞的過程。 故事聚焦了三個相互熟識的家庭主婦與一個新搬來的家庭主婦的閒聊，新成員鴨原太太是典型的新成員形象，在閒聊過程中不斷尋求一種符號化的歸屬感，大家聚在一起聊八卦，越說越扯，而不同成員對不同故事的反應也體現了成員之間接納與排擠的心理變化： 起初大家在聊天之前，三位太太都不約而同地使用特定的代詞，而這顯然讓鴨原太太成為了一個局外人，無法理解特定的符號在一開頭就被導演闡釋清楚了，而此時，三位太太先是一愣，然後馬上採取了包容的態度，她們意識到鴨原太太是新人，於是手把手地教她一些符號化的規則。 在講第一個故事的時候，鴨原太太學會了”保密”這一技能，但實際上保密與否是沒有意義的，因為長舌婦之間的規則就是儘量地去誇張和散佈祕密，“保密”使得這場談話成為她們之間的一個“契約”，習得這一技能的鴨原太太也終於稍稍獲得組織的認可，使她的下一步“歸屬”成為可能。 講完第一個驚悚懸疑的故事後，一位太太感嘆道：本來還以為是自殺的呢！第二個與新聞報道所不符的故事被講完後，有位太太質疑道：是不是殺錯了人，明明痛苦的該被打的人應該是那個媳婦？而這一質疑則被迴應為：所以是搞錯了嘛，是因為婆婆追了上來才導致的。 這時候鴨原太太明白了其中的奧祕，那就是這樣的對話實際上是不需要符合常理的，只要足夠聳人聽聞就足以被人信服。於是她也開始講故事，但是由於不善於把握程度，理解不了對“離奇程度”的把控，她的故事遭到了太太們的一致懷疑。 鴨原太太非常受挫，但此時這個團體仍然願意接受她，一位太太為她開脫說鴨原先生是寫劇本的人，很會編故事，鴨原太太也要加油。以此為鼓勵，大家一笑了之。 於是別的太太們又開始編故事，其中甚至對著名的《最後一片常春藤》作出改編，鴨原太太感到不妥，她提出了質疑，但被其他太太們堵住。此刻鴨原太太已經不能得到團體的認可了。而之後對重大新聞作出改編的故事聽起來實在太扯，鴨原太太又提出質疑，已經沒有人理會她。甚至有些因為不想理會她而故意選擇相信的傾向。 太太們開始即興發揮，看到了誰都能開始編故事，鴨原太太也想嘗試，可她再也得不到支持了。因為她在這個團體一次又一次地失敗，無法符號化、同質化、表徵化地作出一些行為，所以實際上已經被這個團體排擠了。 她為此感到非常苦惱，但她並不明白，她只能理解為是她自己不會講故事。此刻導演給了一個畫面，一個心型的氣球在夕陽下被一群飛鳥戳破，個人認為這是一個標誌性的意象，即鴨原太太的心理已經產生了扭曲，她迫切地希望加入新的組織，以至於泯滅了作為人性中最重要的愛和理智。 這一切在她回到家中得以體現，她的丈夫終於被“少年棒球”襲擊了，他向她求救，讓她快叫救護車，而她愣住了，終於在她身邊發生了，她必須知道這個故事的來龍去脈是如何的，必須現在就知道，她已經不在乎丈夫的生死了。 這一則故事與前一話相似，都是講述了一個主線故事之外的支線故事，甚至不能稱之為支線，只是一個插曲。但實則不然，這個故事正是起到了一個完美的承接作用，與前一話人性的迴歸相反，這一話中淋漓盡致地描繪了人性泯滅的過程，情緒的渲染和故事的承接，都為後文做足了準備。 兩則故事清晰地描繪了脆弱的精神世界在都市人中幾乎是人人都有的一顆定時炸彈，要么脫離塵世，找回靈魂的溫暖；要么繼續在這裡任由環境侵蝕靈魂。 從這個長舌婦的故事中，也能多少讀出“少年棒球”對人們而言，真相是什么已經不重要了，而是它成為了一個人們逃脫真相、逃脫問題本質的代理。這一形象的強大也正說明，他的存在完全迎合了人民一種不可言說的訴求，那便是逃避。 人無法面對自己的弱小，這才使得人真正孱弱，必須依靠一個強權。於殘酷的社會而言，人們需要一個更殘酷的強權將他們的靈魂解放，哪怕是以生命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