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師》——日本文化的物哀和象徵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6-28 21:03:03 作者:LHT Language

生命各有其存在的意義,他們沒有對錯,正邪之分,而僅僅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的活著。

《蟲師》是漆原友紀別具一格的作品,相較於日本眾多多少女漫,熱血漫,它以“蟲”為媒介,以主人公“銀古”為主要敘事者,通過由“蟲”引起的種種悲歡離合的故事,向人們展示了日本獨有的“哀而不傷”的“物哀”精神。

從美學上講,物哀並不指單一的悲傷的情緒,而是人與人,人與物間產生的一種恬淡的共有的情感,是“喜怒哀樂”等種種情緒體驗,類似於佛教中的“寂靜”和剋制,又包含了對世事無常的隱約的哀慟。而在《蟲師》之中,處處能夠見到其“物哀”情緒的表現。

首先, 按作品所說,“蟲”是一種不同於現世物體,但又與我們共生於此的生物。它們自生命之泉——光脈而產生,而光脈則是最原始的生命的起源。但事實上關於“蟲”和“光脈”的象徵性,可以從作品找到諸多線索。

如第八話《來自海境》中,長居於海邊的男子白羽一直在等待失蹤於海上迷霧的妻子的歸來。可三年過去了,白羽始終未能等到自己的妻子。直到有一天,他跟隨主人公銀古出海調查,才再次在霧中再次與妻子相遇。出奇的是,雖然白羽在海岸邊生活了三年的時間,可他的妻子卻以為僅過了三年。而在之後的對話中我們明白,他的妻子事實上早已死去多年,這一切不過是“蟲”所帶來的幻象。之後海潮異變,原本生活於海里的海蛇狀的“蟲”與自陸地而來的“蟲”相會升入天空,而白羽因再度見到妻子的幻象而對陸地不再有所眷戀,選擇了隨迷霧漂泊海上。

因此在此篇中,所謂的“蟲”事實上成了分隔兩居的“人的情感”的象徵。在初遇海潮之時,白羽對妻子並未有全身心地投入自己情感,她的妻子也因得不到迴應,對陸地不再留戀。而三年後,當白羽重新正視自己的情感,見到了心中所思之人時,愛人卻早已離逝。愛人所度過的時“蟲”的時間上的三日的孤獨和自我生命的消逝,而白羽所度過的是三年的內心掙扎與最後自我信念的堅定。此時的“物哀”是由分隔兩地(時間,生死)所構成的時不待我的哀嘆。

又如第十八話《山之衣》中,“產土”是一種存在於故土的“蟲”,其能力弱小,離開地表便會幻化為煙,被動物食用後就會守護宿主不受其他小蟲侵害。在此處,“鄉愁”以蟲“產土”的形式出現,其幻化的煙是家鄉故土裊裊炊煙,也是漂泊不定的遊子的形象。而它寄居於遊子身上,也是“鄉愁”寄居於遊子情感的具象化體現。從這一點上來看,此話也體現了東方安土重遷,注重鄉土的情懷。故,此時的“物哀”則是對故鄉的某種眷戀和羈絆。

所以綜上看來,作品中的“蟲”事實上是人情感,慾望,情緒的外化和具象體現。至於存在於地底的生命源泉“光脈”,則在第十九話《天邊草》中早已暗示,是與我們這個世界息息相關,卻又觸不可及的頭頂的銀河。它產生了世間種種生命和情感,也產生了眾多的未知與不解。

其次,作品中的人物常常有利於道德悖論,法律,生死的界限,《蟲師》中的人物面臨的不再是可怖的敵人或強大的自然,而是在面對世事無常時,人的選擇的問題。

如第五話《旅沼》中,被愚昧的村民投入洪水祭祀“河神”的少女,她隨沼澤往來於群山之間,並最終匯入大海。在祭祀之時,她所選擇的是被迫為村民付出生命的代價;在與沼澤往來群山時,選擇的是與其融為一體;而最後匯入大海之後,沼澤選擇的是滋養海中的生物,而少女則因為發現原來保護她的沼澤的生命的無常,以及沼澤自我奉獻的精神,而選擇了存活下去。從某種程度來講,她的經歷時一種成長和和解的過程,但這種和解是無奈的,因為在面對人性惡的時候,她沒有選擇的權力,而最後的和解也只是一種無奈的寬容和諒解。

又如第二十話《筆之海》中,狩房族的人因為封印了一種“禁忌之蟲”而歷代遭受詛咒,即每過幾代便會生出一個帶著黑痣的蟲師,其黑痣中因封印著“禁忌之蟲”而不能動彈,而這類蟲師也成了不斷通過自身能力,將各種封印著蟲的文字寫入卷宗的“記錄者”。

此話中,少女狩房淡幽即為身帶黑痣的人。在她年幼之時因黑痣的行動不便而失去了與平常兒童一樣的爛漫生活。而在其成年之後,又不得不搬入深山,靠聽和記錄旅人殺蟲的故事度日。縱觀少女一生,與漂泊不定的銀古不同,她的選擇是揹負家族的命運長守於此。因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二人就像太極中的陰陽兩面,揹負著各自的明勇,找尋著自己的道路。

於是此時又不得不引出了另一個,也是《蟲師》中最重要的,著重探討的核心問題“生死”。

“生死”在《蟲師》這部動畫中是輕盈的,淡然的,人們在面對生死這一人生重大問題的叩問時,所表現出的態度也常常是平淡且無奈的。但在這種平淡和無奈中,我們又明顯能覺察出對生命,對萬物的某種敬畏。

如第二十二話《海上宮殿》中出現的“龍宮之主”,它棲息於深海之淵,人們為使得所思之人復生,便在其臨死之際沉入海底,等待滿月之時服用自海底而來的“蟲卵”,進而懷孕,孕育出先前被沉入海底的人。就倫理來講,這一點有悖於生命的輪轉,但面對獲得“重生”的渴望和人的思念之情,似乎又是一種情感上必然會做出的無奈的選擇。面對生死的無常,人渴求戰勝這一規律,但同時又不得不面對其所引起的情感上的無所適從。

又如《筆之海》中,銀古和淡幽的共同點在於他們厭倦和蟲的搏鬥與廝殺。雖然大多數蟲師治理“蟲”的方式是將他們殺死,但銀古卻認為生命各有其存在的意義,他們沒有對錯,正邪之分,而僅僅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的活著。可以說這一觀點直接將人所創造的所謂的“善惡觀”拋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宏大的生命觀和自然觀,展示了對世間萬物的另一種理解。同時也直指出了生物普遍存在的生存困境——有著高等思維的人是否也同作為接受最原始的慾望召喚而存在於此的生物一樣,僅僅是偶然的存在罷了。

因此綜上而言,《蟲師》以一種獨有的物哀精神講述了關於萬物存在的某種必然的宿命。它包含的是一種面對世事無常和生命渺小的哀慟,同時也有著一種順應和迴歸自然本性與規律的溫情,體現了日本文化中對“生與死”的執念,和一種哀而不傷的愁緒。

動畫信息

蟲師
中文名:蟲師
原 名:蟲師
又 名:むしし / mushishi
首 播:2005-10-22(日本)
IMDb:tt0807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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