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盤青椒肉絲在我腦海裡炒了這些年

應該是初一的時候，我買了張叫星際牛仔的盜版碟。其實我不是想買它的，只不過買多了便宜，五塊錢一張，它在一堆時番中間躺了很長時間，在某個大人都不在家的下午終於被我翻出來。很久二十六集，掐頭去尾，不需要很長時間就能看完。
其實心智上我一向比同齡人晚熟些，那張碟說了什么，我基本一頭霧水。但某些東西讓我把它放入了抽屜深入，並且幾乎每年都看一次。很奇怪，在沒有電腦的時代，在看本漫畫都要藏在被窩裡的時代，這其實是不太容易做到的事情，那兩年買回來的許多張碟片，已經在那隻紅木抽屜的最底部受潮，變形，唯有那張映著一個穿著藍色西裝若有所思的男子的碟片，雖然不太高清，卻一直都能放。
那二十六集裡，玩弄了太多東西，後來在網上看見了別人對它們的賞玩和品味，那時候卻都是沒意識到的，年少的我只是被動的感受它們的衝擊，最後在光和影快速切換的畫面裡模糊地抓住了一個故事的輪廓。有架叫bebop的紅色飛船，被撞壞很多次，依然能穿行在茫茫的太陽系中，在那些宇宙垃圾人造衛星之中，等待下一次不期而遇的冒險。紅色飛船上有個叫杰特的船長，他的雞窩頭夥伴叫斯派克，他還曾經收留過一個任性的女人，一個天才兒童和一隻智商不相伯仲的狗，大家嫌棄又依賴他的廚藝，正如他們互相嫌棄又互相依賴。後來小孩帶著狗，赤腳在紅色的土地上唱著歌兒走遠，good bye cowgirl其實只是開始了另一個故事；彷徨的女人總是離開又回來，影片的最後也沒告訴我們那到底是不是她最後一次出走。只有異色眼睛的男人是真的離開了，在聖歌和滿地鴿羽中耍了最後一次帥，然後猝然倒下，從這個用力過猛的謝幕方式就知道，導演和我們一樣愛他。
年歲在漫不經心的一次次瀏覽過去，有些片段就留在了腦海裡。後來想起，只覺得這是用一部動畫片帶來的寓言，動畫的畫面已經足夠低清，寓言更是支離破碎，碎成紛紛散落的玻璃粉，一閃一閃，讓我猝不及防在許多微笑的空隙裡想起，在某些淚水的缺口裡想起，就像赤腳踩上去一樣酸爽。在重溫CB這些年裡，我身上發生的都是普通人的事情，相聚離別，畢業升學，戀愛分手。的確都是普通人的事情。但是有一陣風穿過bebop飛船，穿過黑色亂髮，帶著青椒肉絲的味道和片尾的雨氣，勢不可擋地吹進我的生命中。我看著寓言漸漸變成預言，再一個又一個實現。這樣再去看這部動畫的時候，它就浸泡了我許多許多的情緒，以至於最近一兩年，我沒有辦法像中學時代那樣，放任它在電視機裡一直放下去，很多時候需要用鼠標點下暫停，讓自己緩一會兒。就像被打了一拳，或者跑了很長的一段路需要喘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