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溫情的當代童話——《千與千尋》觀後雜談

早些年看過這部電影的回憶早已經模糊，這些年一直想找個機會，重新審視這部經典。因此，在中國的重新上映給了我在影院欣賞這部電影最真實面貌的機會，儘管前後座位不乏素質低下者干擾觀影體驗，但觀影途中我仍舊是十分沉醉。

和近些年我在看的居於各大專業排行榜單前列的經典電影一樣，其實剛觀影完的我的內心有些許失落——這部電影並沒有我心中“神作”應有的十全十美，電影的情節安排還是存在許多缺陷，但轉念一想，其實這些“神作”在製作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把自己定位為神作，也正因如此，他們才能如此自由地表達，誕生的作品才會如此具有生命力。因此，我後來審視這些所謂“神作”的時候，比起追求十全十美，我更在意它身上的閃光點——就這點而言，儼然是一部當代童話的《千與千尋》確實是一部“神作”。

讓追求邏輯清晰，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我十分不快的是，這部電影有太多沒有交代清楚的情節設計了——異世界的運行法則、湯婆婆和巨嬰的關係、錢婆婆所練的魔法、無臉男的來頭、千尋和白龍的回憶……這些情節設計在影片中完全沒有前後文的鋪墊，有一些情節，初看之時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細想之下，這部電影畢竟不是懸疑片，沒必要強求它如同人體解剖一般把每個情節的來龍去脈精確解說，也許這些都只是創作者旺盛想象中的一絲飛緒罷了。這樣的交代方式，從電影情節編排上說是突兀，但於人的情感而言卻很自然，頗有《桃花源記》之類的東方傳說的悠長美感。

這部電影是那麼不漏痕跡地，把對現實世界的沉思裹藏在美好的童話外衣之下。電影中鬼魅橫行的異世界，竟然是生於上世紀房地產泡沫、過度開發的廢墟之中；無臉男“吃誰像誰”，但自己卻沒有自己的模樣……這些設定被包裹上童話的外衣，但妙趣橫生的背後卻也讓人心中感慨。與此同時，這部電影展現出了包羅萬象的文化姿態也頗為有趣，千尋白龍等的衣著是傳統的東方服飾，而湯婆婆卻是西方的巫婆形象，異世界有傳統的木式建築、也有西式的城堡，白龍、大雁等的形象描繪是那麼有東方傳說的底蘊，而管絃為主的配樂又頗有一種史詩一般的恢宏壯闊……不同的文化元素在這部電影裡早已沒有了界限，“當代童話”其實是一個有些許自我矛盾的詞，但這部電影確實在反映當代社會之餘展現出了超越時空的文化姿態，即便它誕生的時間只有不到20年，“經典”“雋永”的質感還是鮮明地浮現。

如同影片本身故事的餘味悠長，這部電影的分鏡演出也相當剋制，基本上沒有過分強調視覺衝擊的鏡頭，但情緒的把握控制得很到位，背景音樂的卡點很準確（例如千尋下樓梯的一段），作畫上把動作的寫實和失真巧妙地平衡（例如千尋過橋時的微表情和最後在天空飛舞的回憶），整部電影在藝術呈現是頗有流動性，三言兩語難以說盡，但又令人陶醉，自成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