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永遠都是哈爾

在第十放映室介紹宮崎峻電影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這部動畫片。只有幾個片斷，包括蘇菲初見哈爾的那一幕。她正遇到危險，慌亂恐懼。一個男子的背影適時出現，從後面環住她。然後是他微笑的側影。
　　英雄救美的故事再老套，也會受到女性的歡迎。除非你是從未遇到危險的女子。即使你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抱有這種幻想。
　　第一個正面的鏡頭，他金髮、粉色披風，碧綠如湖水的耳環……這少年明豔不可方物。甚至略嫌多了一點，不是說一個人身上的顏色不可超過三種麼。哈爾頸前還掛了個紫水晶的項鍊。後來，我在網上搜索相關的視頻時，發現它們統統有相同的毛病：顏色不夠明亮，暗淡，就沒有我第一眼在電視上看到時的華美，奪人魂魄。
　　他帶她逃跑，“委屈你了。”教她在天空之中行走。放她下來，“我去引開他們。”告別時不忘溫和的說一句：“好孩子。”
　　哈爾的第二次出場，同樣令蘇菲屏息。他是歸家的男主人，光彩奪目。那麼理所當然的從她那裡接過炒鍋，修長削瘦的手指，似乎碰到了她的手。卡西法向他撒嬌訴苦：“她欺負我！”他也只是溫和的說：“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的。”他沒有對她的突然出現有質疑，只是微微問詢，就那麼坦然接納了無家可歸的她。讓她象熟識多年的人一樣，天經地義的坐在桌前吃東西。他打雞蛋喂卡西法的動作，輕盈嫻熟，他的廚藝象優美的藝術。
　　蘇菲賣力氣的洗刷刷洗刷刷，冒充僕人。不小心差點讓卡西法熄滅。哈爾第三次出場，一氣呵成幾個漂亮的動作，重又讓火神燃燒。蘇菲進來時，一切已平靜得了無痕跡，化險為夷。哈爾只是溫柔的囑了她一句，以後要好好對待我的朋友。
　　他去硝煙瀰漫的戰場征戰，臨行囑咐小男孩的是，要幫蘇菲一起整理房間。
　　這樣溫馨的細節，最易拔起人心底的柔軟。蘇菲和小朋友一起看窗外美景，一起並肩看那無垠的水面，那陌生的、彷彿天堂一樣的景色。她會輕輕的嘆氣，說，我的心裡真是平靜。
　　宮崎峻動畫裡的女孩，都格外堅強、樂觀、勇敢、執著、堅定。蘇菲即使變成老婆婆，也未悲泣抱怨，只是說，我需要冷靜一下。
　　而男性，在他的故事中，總是從最初的無所不能，看似強大，到後來的脆弱無力。需要女孩為他來做一些關鍵的事，涉及到命運，生死。
　　從外面回來的哈爾，疲憊得彷彿已耗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他象只烏鴉一樣在黑暗、混亂的世界裡飛行著，爭鬥著，彷彿並不是很清楚自己存在的意義，到底都在做著些什麼。
　　情緒陰霾抑鬱時，他象融化的暗綠色泥漿，潰不成形。好在蘇菲一點也不詫異，直接拖他起來，把不斷消融的他直接扔進浴室。
　　躺在大床中間，忍耐過悲傷低潮侵襲的哈爾，已經褪去了最初的璀燦光茫，成為純白樸素的虛弱少年。蘇菲坐在他身邊，望著他，兩個人關係裡的另一階段拉開了帷幕。她從此更切身，可以懂得他的隱祕和悲傷。無論是已經流露出來的，還是尚未吐露的。
　　動盪不安也隨之到來。每一種改變之後，都是失衡，原有秩序的被打破。蘇菲戴了哈爾的守護戒指去找女法師，在危急關頭，哈爾穿了一身國王的綠制服從天而降，企圖帶他的小愛人逃跑……還是那麼英氣勃勃。荒野女巫對蘇菲說：“看，他把你藏得多好，真是好男人。”
　　他為了她和城堡仍在不停廝殺，就象是一個現實中的男人在為家奮鬥。也曾帶了蘇菲去那彷彿是世外桃源的山谷，那裡有一切青山碧水，藍天白雲；那裡有一個掛著風車的童話般的小房子。他想把所有他愛的人都安頓在那裡。只是蘇菲問他：那你呢？（我們需要有你。有你的地方，才是家，才是天堂。）
　　蘇菲撞入了哈爾的童年，解開了那個魔法的密碼。她返回時，看到哈爾正在那堆廢墟前守候她。彼時他是一隻醜陋的巨型飛鳥，也許是因為羞恥和恐懼，層層的羽毛擋住了他的臉。蘇菲一層層撥開它們，撫摸他那變形的、滿是芒刺的臉，柔聲說：“對不起，哈爾，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你一定等了很久，等得心焦而又絕望。而她剛剛瞭解到真相，剛剛從過去的時光裡回來，就對他有巨大的瞭解和悲憫，有深深的憐惜。
　　他載著她飛走。以一隻醜陋巨型鳥兒的姿勢。讓我想起蘇菲的那個惡夢，她在夢中設想哈爾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並對他暗自許諾：“無論你什麼樣子，哪怕是妖怪也好，我都一樣的愛你。”
　　即使一直沒有心，哈爾也是那樣的溫情。即使是對荒野女巫，她想要和他說話。而他剛與敵人周旋過，危險尚未解除，仍要出去繼續戰鬥。卻依舊溫和的對她說：“婆婆，我也想和你聊天。等我。”
　　那種溫情，就是吸引，才會讓最初的荒野女巫心生嫉妒，想要佔有，將蘇菲變成了九十歲的老人。可是表面看來差距如此巨大，幾乎是不可能的戀情，還是產生了。只因，哈爾能看清蘇菲的本來面目。就象，在蘇菲眼中，哈爾永遠都是哈爾一樣。
　　結局皆大歡喜。也讓我這個觀眾歡喜。從此，蘇菲和哈爾過著幸福的生活，卡西法快樂的當它的火神，小男孩和小狗玩得不亦樂乎……魔法消失了，真實的生活仍在繼續，最為美妙的是，兩個相愛的人仍舊在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