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夜幕下,一顆顆燃燒彈如流星劃過,烈火燒灼著往日通勤的街道,人們用憤怒的尖嘯發出對所謂“自由”的渴望。
這是日本電影《人狼》開篇的一幕。
宛如末世的混亂場面,似乎與每一段隱祕的歷史遙相呼應,只不過這卻是架空的劇情。
武裝警察與極端反抗組織在街道上僵持不下,而在街燈和燃燒彈照不到的地方,被稱作“小紅帽”的女孩穿梭於黑暗的巷道,沉默又迅速地為極端分子運送著小小的書包。
書包裡裝著的不是麵包牛奶,而是威力巨大的炸彈。
隨著第一顆“書包炸彈”被極端分子投擲出去,武裝警察的怒火被徹底點燃,雙方人馬瞬間陷入混戰,亦或者說這些烏合之眾被一擊即潰。
與此同時,觀望已久的首都警特機隊也暗中出動,在幽靜骯髒的下水道系統裡對逃竄的極端分子展開擊殺。
本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行動,可身披MG42裝甲的冷血戰士伏,卻在那個驚恐的“小紅帽”面前止住了子彈。
下一秒,“小紅帽”拉掉炸彈引信,在他面前粉身碎骨。
麻木的臉與人的異化
《人狼》雖然是一部動畫,卻擁有著十分嚴肅的電影質感。
片中大部分時長沒有BGM,主人公臺詞也寥寥無幾,甚至全片幾乎所有男性人物都有著相似麻木的臉,初看難免覺得悶。
不過也正是這份悶,讓電影的壓抑得以在終結時爆發出絕望的力量。
男主角伏,身材魁梧的特機隊戰士,兩道鋒利的眉下,是絲毫看不出情緒的雙眼,作為最優秀的戰士,他自律強壯,使命必達。
可為什麼面對一個手持炸彈的恐怖分子,他卻遲疑了,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嗎?
電影的全部內容都圍繞著伏的這個行為展開,由此延伸出警察系統內鬥、間諜與反間諜等情節,最終又重新落回到伏的選擇上。
很顯然,儘管總是一張漠然的臉,伏的內心仍存有人類樸素的憐憫心。
回到那一幕,在”小紅帽“拉響炸彈前,他低沉的聲音從骷髏般的面罩後傳出:
“不要做傻事。”
他不是個差勁的戰士,可他也並不認為眼前的少女與那些癲狂的極端分子有何聯繫。
他或許只是認為女孩被蠱惑了心智,不過是極端組織可憐的工具人。
然而就像同僚對他說的:“感情豐富是沒辦法做這一行的”,哪怕只是身為人最本能的情感,也多餘了。
他又何嘗不是權力機器的工具人呢?
伏是掙扎的,他既會對自己的失職而消沉,也會因女孩的身亡而內疚,兩種情緒在他體內撞擊,致使他不斷做著那個噩夢:
在陰暗的下水道里,自己與群狼為伴,眼睜睜看著狼群撲向少女,將她的血肉撕扯殆盡,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片中有一句耐人尋味的臺詞:“一旦成為野獸,就再也回不去了。”
伏的心境,則由“懷有憐憫”,到“將計就計,貫徹使命”,再到最終親手“斬斷情感”,完成了人的異化,淪為殺戮與鬥爭的機器。
相比之下,全片中其他所有男性都已經成為某個整體力量的一部分,他們早已不是作為獨立的人存在。
因此他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情感也不過是可利用的籌碼而已。
這一切都是可悲且絕望的,尤其是當你看到那個最優秀的人,也要被權力機器強行剔去所謂的“軟肋”。
個人的悲喜顯得那麼渺小。
小紅帽的故事
電影裡,穿插了一個經典的故事《小紅帽》,但卻與家喻戶曉的那個版本不太一樣。
在這一版本中,獵人沒有出現,小紅帽與媽媽最終都葬送狼口。
而在電影的講述裡,有這麼一段:
小紅帽到了媽媽家,而此時的媽媽已經被大野狼殺死,小紅帽說:
“媽媽,我餓了。”
大野狼穿著媽媽的衣服,在床上說:“櫃子裡有肉,你去吃吧。”
小紅帽便吃起了那些肉,一隻貓在櫃子上叫道:
“小紅帽,你吃的是你母親的肉呀!”
小紅帽問大野狼:“媽媽,櫃子上有隻貓說我在吃你的肉。”
“那它當然是在騙你的,用木鞋趕走它吧。”
吃了肉的女孩覺得口渴:
“媽媽,我渴了。”
“去喝鍋裡的葡萄酒吧。”
有隻小鳥飛過來,停在煙囪上說:
“你喝的是你母親的血呀,你在喝你母親的血呀!”
“媽媽,一隻停在煙囪上的小鳥說我在喝你的血。”
“你就用頭巾趕走那隻鳥吧。”
... ...
在電影的現實中,小紅帽是極端反抗組織的後勤部隊,由涉世未深的少女組成,她們往往頑固且單純。
就像被騙嚥下母親血肉的小紅帽,她們也無法判斷那所謂的反抗組織,所追求的自由與崇高,是不是捏造出來的謊言。
而她們親自運送的炸彈,是否真的為真理與希望炸響?還是炸向了無辜的人?
她們也一概不知。
可是狼是真的,最終它將小紅帽吞下,連並她因無知所犯下的罪行,一起吞下。
電影中的狼就是伏,儘管他曾經掙扎,但最終做出了選擇。
這是他身為特機隊戰士的宿命,也是政治博弈中的必然結果。
無論對於伏,還是小紅帽少女們,這都是無法抉擇的人生。
一旦成為野獸,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動畫信息
原 名:None
又 名:Jin Roh: The Wolf Brigade
首 播:1999-07-24(加拿大奇幻電影節) / 2000-06-03(日本)
IMDb:tt0193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