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的名字。》是一個悲劇？

流星本身便含有“分裂”的意味

【前言】 1. 之前新海誠的作品只看過一分鐘短片《貓的集會》，因而沒有長片上是否有進步的感受； 2. 作品誕生後便只是作品，“悲劇”也不過是觀賞者胡亂的再創作； 3. 顯然這部作品存在一些不符合生活邏輯的細節，但是個人認為整體的世界觀依然能夠建立，所以此處忽略那些漏洞，姑且跟著導演的思路來（反正自己也不是個有邏輯的人）； 4. 到現在都沒有記清楚男主女主的名字，非常抱歉…… ==========================廢話開始分割線=============================== 《你的名字。》在私人的觀影經歷中絕不算突出，然而個人對它的評價歷程卻在到目前為止的私影史中絕無僅有。 12月4日凌晨一點左右觀影完畢在標記了兩星，並刻薄地附言“自己水平不夠嫌故事太亂理都理不清，私人觀感還不如《魚塘》”（注：《大魚海棠》，給了含鼓勵意義的三星半）。 凌晨兩點一刻左右醒悟到自己搞錯了一個細節導致整個故事無法理順，改為三星，但卻依然覺得“不如《魚塘》”。 凌晨三點半左右，經過了一系列對自己“為什麼《丫誰》還不如《魚塘》”的追問後，得出“《丫誰》明明比《魚塘》好”的相反結論，並改為四星（不含鼓勵意義的三星半）。 因此本文也可以稱為：為什麼我認為《你的名字。》是一個悲劇以及為什麼我對它的評價在三小時內從不及格到了良好？ ==========================廢話結束分割線================================ 為什麼《你的名字。》是一個悲劇？ 簡而言之，它是一個講述鄉村與宗教滅失的故事。 影片的開頭刻畫的重點便在於鄉村小鎮：鄉村的風景、鄉村的人情、鄉村的傳統等等。小鎮“邊城”般可以到達的形象塑造筆筆精準成功。而落實到女主角上來，落後的鄉村環境不過是她的束縛，她渴望的是東京一般發達城市的生活。這個小鎮沒有咖啡館，沒有長時便利店，甚至連足夠的光照都沒有。她對於傳統的態度仍然籠罩於祖輩的目光下。宗教故事在她耳朵裡磨出繭子，而同學的暗諷讓她無法專注傳統儀式。

當身體的交換髮生，城市與鄉村的對立關係也進一步展開。東京的都市景緻在新海誠的筆下極盡風華。鄉村的元素在此處急遽減少，僅有的一些甚至成為城市文化集體無意識的訓誡，如方言口音的禁止等。 新海誠在接下來的鄉村書寫中拋出了“產靈”的概念。“產靈”幾乎貫穿了世間萬物，定義了時空彎曲、摺疊的可能性——也成為之後所有不合常理的劇情發展的最終解釋。是為影片中宗教意味的第一波真正的高潮（之前的制酒活動由於同學的議論與女主角的排斥而更多表現矛盾感）。產靈的具象核心（或是啟示傳達的窗口）依附於一個火山口（也許不是？）中央頗似神廟的洞穴。多次呈現的圓形鏡頭除了給予觀眾宗教儀式的宏闊感之外，頗具弗洛伊德筆下人類對（圓形）子宮的回溯慾望的具象化表達。儘管自然與宗教的意義龐然難以言狀，作為實體的洞穴在此時依然為祖輩與女主角所知，也為交換後的男主角所知。

男主角在都市是青春期精力旺盛的高中生，忙於學業與打工，生活中的慰藉是偶爾閒暇時與朋友的聚會和打工時對女前輩的純愛幻想（個人認為此處對於男主的生活狀態並沒有一個較為完整集中的表達）。而在此刻，它產生了對於如此“神性”的傳統文化的嚮往。而在與女前輩約會看展時，“鄉愁”的字眼和小鎮的照片更是平添惆悵。 男主角在“變形記”的過程對女主角產生了若有若無的情愫。而這種情感不僅具有單純愛情的含義，還有符號化之後都市對鄉村的依戀與悵望。反觀女主對男主的情感則是依然是現代化意義上鄉村對城市的趨近，而缺乏對傳統持存意義的反思。尤其是之後節日廟會前，女主角簡短了一直保留的長髮，更加趨近男主角的模樣，這是女主角對男主角的懷戀，卻也是“鄉村”在經過一輪“城市”巡遊後對現代化潮流的屈從與順服。

男女主的相互追尋由於時空的錯落而波折。新海誠在此處對男主的“尋根”歷程著墨頗多。男主角越嶺翻山回到了在女主角身體中記憶的火山口，在山洞中通過一根線索性質的紅絲帶與神祕壁畫的神諭引導，貫穿了女主角的一生（這一段必須向新海誠獻出我的膝蓋，雖然頗有致敬今敏的感覺）。最終卻發現了與女主角時空遠隔的真相，都市人迷茫中的回溯的無果在此處達到高峰。 此時超自然的力量成為讓故事得以繼續的唯一可能。男主角與女主角再次互換身體，最終拯救了村民（此處省略一萬字）。然後又在城市的某個角落相遇，告訴我們“一切相遇皆久別重逢”的純愛信念。

然而詳細推敲這一過程，恐怕結局就並不如影片所呈現的唯美情節般讓人追憶潸然。 瀧內心的三葉在得知了歷史後對鄉村的拯救，並不是鄉村的自救，而是都市人對鄉村的外在挽救。甚至在拯救的過程中，鄉村人呈現的依然是無知、被動、受到城市傾向的“政治”力量裹挾的狀態。簡而言之，拯救的過程除了人與神力的對抗，剩下的只不過是兩股傾向“城市”的不同力量的角力。 而拯救的結果是什麼？ 第一，鄉村的建築（或是傳統的象徵）依然遭到毀滅。 第二，鄉村的少年依然湧向了城鎮（女二男二選擇去東京生活）。 第三，男主角在完成這一系列拯救後，留下的只是夢的殘餘。甚至這種殘餘，在接下來的都市生活中也逐漸淡褪。 時光永是流駛，都市的生活依舊匆忙而太平。男主角重新回到了故事開始時疲憊的被填充而又永遠空虛的都市人形象。影片也從先前的明媚風格隱隱過渡到慘淡、光怪陸離之中。新一代的青年人中，還有人知道那個神殿式的火山口嗎？還有人能去挽回那些早已是廢墟的古建築嗎？還有人復刻古老的制酒儀式並獻給神靈嗎？還有人能跪倒在廟宇中，完成對鄉村的靈魂與命運的徹悟嗎？（也許有一個希望的存留，那就是三葉的妹妹四葉。但是四葉在前面的故事中已經開始想象神酒的商業化可能了，所以基本上無望。） 男女主角一如少女漫中離奇相遇，在臺階前將一切“冥冥之中註定”的情感濃縮於尷尬而溫情的幾分鐘裡，然後一句“你的名字”，到了最終的句點。

那麼，“你的名字”是什麼？ 也許是都市人再也無法找尋的本初的自我，而這本初的自我或許正是鄉村，那麼鄉村的名字又是什麼？那些鄉村傳統中的宗教信仰是什麼？怕早已被都市人逐漸淡忘，只留下一個模糊的印象罷了。“你的名字”即使說出口，也終究詞不達意。 最終我們依然要回到神祕的宗教力量中來重新審視這個問題。 “產靈”是這個故事所有超現實可能的最終推動力，自始至終它都存在——即使最終被淡忘，它依然在萬事萬物的運行中作用。如此一來，流星的來臨、流星的分裂、男女主角的相遇都不過是命定，甚至男女主角在整個“夢”之後必然會逐漸遺忘，都是神靈的安排。 然而聯繫宮水家族之前所有“通靈”之人的結局，不管生死的姿態如何，最終的宗教傳統都得以保留。在三葉這一代後，終究斷裂。如果這同樣是神靈的安排，那麼就引向了更深一層的絕望—— “產靈”早已預見到鄉村消亡的消亡。它的作用在現實中依然存在，但它的傳說卻無法再為人所傳承。由此，“產靈”完成了自我認知的封閉化。沒有新的凡人能夠真正秉持從一而終且透徹的認同。 回想1200年輪迴的設定，下一個輪迴時，滅失的鄉村與宗教傳統是否會完成神力作用下的復歸？ 答案依然不確定。 如此一來，你也許能夠或多或少地接受《你的名字。》的悲劇內核，起碼是動人的純愛之外讓人彷徨的一部分。

然而以上的一切都有一個建立的基礎。那便是城市與鄉村符號的二元對立，以及相黏連的傳統與現代、空虛與樸實等等一系列價值判斷意味頗濃的對成。如此的視野在如今的藝術創作中恐怕顯得有限狹隘和落後，我個人也並不欣賞。 但更讓我感到費解的便是影片的處理方式。在我看來那些煽情顯得有些過分而生硬，而有些情緒的切換更是讓人無所適從——如此的處理方式，在這個城鄉對立的思考體系中，正好站在了這一悲劇性主題訴求的對立面。在我看來，這也是影片最讓我感到矛盾的所在。 總體來說，這是我的第一部新海誠，對它的評價經歷了一個如此的波折實屬意外，卻又是十分有趣的經歷。以後還是會對他抱有期待吧。 ================發現了嗎？整篇影評還是廢話！=================== ===========================細節增補分割線=========================== 12.5 1:15 1. 到了城市以後的男二和女二商量的是傳統儀式婚姻； 2. 男主在回到東京以後，號召建設“溫情城市”； 3. 在靈魂回溯的一段中，曾經出現過兩個圓相碰撞然後融合的場景；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