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意志的討論

建議點進原文，大量截圖需要配合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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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少會看動畫，覺得動畫太直接了。比如說，迪士尼或是皮克斯裡的主角們經常出其不意地講出一句和出題相關的臺詞，通常形式大致為：“我們要怎麼怎麼樣，就會怎麼怎麼樣，否則就會怎麼怎麼樣。”

     《輝夜姬物語》大概不是一部適合孩子看的童話。這個故事提出了兩個悖論：
人們追逐認為幸福的東西，往往並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能帶來真正的快樂。
沒有痛苦的世界比人間更為殘酷。

     從開始過半，都是四平八穩的敘述，講的是一個鄉下老伯在竹林裡撿到一個被光芒包裹著的小女孩，認為是上天賜予他們家的，女孩生長的很快，在鄉下田野間自在開心。老伯又因為撿到了許多黃金和綾羅綢緞，要將女孩送去京都培養成公主，讓她過上貴族一般的日子。

     所有的重點都從這個轉折之後，充滿濃重的悲劇色彩。而結局也有點出人意外。

     小女孩兒出落的像是來自天上的仙女，在京都，所有鄉村牧歌式的生活都被顛覆。首先就是穿著的改變，衣著在電影裡從來代表的都是身份，地位，階層，性格，命運（《穿prada的惡魔》《Pretty woman》）當她換上綾羅綢緞，就已經不再是一個自由的人。她需要學習公主的禮儀，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出汗，要修去眉毛，將牙齒染成黑色，不能放肆的笑。有一段夢境是公主命名晚宴時，輝夜連夜跑了出城，一路將身上的衣服褪去，寓意明顯。

   發現竹子（輝夜）的人，階層屬於農民，在後來的故事發展中，也許也是因為這個身份，所以造成了過分追求躋身上流階層而造成的悲劇命運。經歷過資源匱乏的人，日後往往會過分地追逐自己不曾擁有過的東西，最簡單直接的就是財富，權利。一個窮苦的人的認知裡，大概成為有錢人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就是終極目標，然而也許容易比一般人更加渴望甚至超出正常的度。


     老夫婦給竹子一系列宮廷般的生活，找來老師教授禮儀，找來長者大臣並舉辦了三天三夜的命名宴席，找來達官顯貴作為駙馬，甚至是天皇。然後父親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在竹子說難以忍受這一切不想要的生活回到月宮時，老伯說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親人分離，的確殘忍。但也覺得很爽快，面對這般愚昧無知，若是幫不了，當斷則斷。

     說兩句題外話。當有人說“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時，這其實是一個悖論，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為別人做事的。但為什麼還是有人會信誓旦旦地這樣認為？也許他只有這麼做才開心，心裡才舒服，才能免去自責，才讓自己心靈放輕鬆。總之，人為了自己舒服，會做任何事。相反可以逆推，在經濟學的模型裡，假定條件之一是人所做的任何行為，都是在當時條件下，令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選擇的結果。但不代表受人恩惠時不需要感恩，儘管恩惠只是一個副產品。所以聽到總有人說“身不由己”，抱怨一切又把責任推到外部時，是荒唐可笑的。通常可以迴應他，活該。

     竹子在拒絕天皇的提親後，說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附庸，她來到地球的目的就是為了活著。活著不是生物學上的活著而已，而是發展出自己的自由意志，是可以拒絕不願意做的事情，是可以好好感受每一個當下的快樂喜悅悲傷，是花兒鳥兒蟲兒萬物自由生長。她代表的是真與善，是美德。是人本主義的範例。

     這並非什麼現代的理念，要自由的活著，靠的不是想法，是勇氣。我想這大概是最棒的教育了吧。

     再一個是輝夜公主最終還是背棄了地球回到月宮。老夫婦的付出並沒有得到肯定，相似的還會讓觀眾聯想起自己的一些經歷，可能有些人會覺得很沮喪，意味著自己被否定，也是很殘忍而絕望的。

     但這是否就是否定人類存在的意識形態呢？我覺得下面這張截圖說明了作者的立場：

     時辰到了，輝夜被乘虛御風而來的使者們召喚而走，迎接她的不是萬丈光芒，而是黑色的深淵。

     在劇作上有一個招，當你要讚頌美德時，就讓真善美受到懲罰吧。這裡不得不隆重地提一部電影，丹麥導演拉斯·馮·提爾的《狗鎮》http://movie.douban.com/subject/1298759/鮮血直流，幾乎將美德踩地粉碎，直指人性最陰暗的部分。重點也恰恰就在這裡，這才是對於人類真善美的期許。

     《輝》用的也是同樣的手法，我們看見來接輝夜公主的佛陀們，像極了敦煌石窟壁畫裡的人。而宗教藝術裡，偶像的表情都是超脫人間疾苦的，自在超然的神情，在各種燒香拜佛的寺廟裡都能看到。相似的在西方美術史中，描繪天堂裡眾神群像的表情也是如此的。那個叫做極樂世界的地方，沒有人間的苦痛，但那是真正的快樂嗎？

     在公主被請到彩雲之上時，女侍帶著孩子們唱著那首代表人間生命力的歌，喚醒了輝夜公主，也只有人間生命力才能對抗冷漠。

     痛苦存在的意義便是去真正感受它。如果剝奪了痛苦的權利，悲傷只會被壓得越來越深，人格也會隨之分裂，被點燃了地獄之火。天庭剝奪了人們痛苦的權利，有沒有想過極樂世界只是所謂的魔鬼編造出的一個笑話？讓愚昧無知的民眾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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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都新宅邸輝夜看見美麗的衣服和大房子，開心無比。作者並不擔心價值觀被誤會的問題，享受更好的生活是每個人的權利。這處寫的極好。

     最棒的一句臺詞出現在這裡：

     這是輝夜在命名宴席中做了一個夢，夜奔而出，走到鄉下山野間，碰見了這個燒炭的人。她再也無法忍受皇廷貴族之間的虛假。
    在這之後，輝夜回到京都，安靜的接受世間對於一個公主的所有要求和禮儀規範。當然，這並沒有磨滅掉她的自由意志。有些人委屈地說自己總是在隱忍，隱忍本來是一個褒義詞，有所不為才能叫做隱忍吧，有些人的隱忍只能叫無能。